四卷35、眉間成雪3
越是這樣朦朧之間看見蒼珠,越是這樣仿佛聽見蒼珠的語聲,玉壺便更是難過。
她不是姑娘了,她是年過三十的成熟女子。她更是經曆過二十年後宮爭鬥的人,她早知道這世上一切都要靠自己,沒有虛幻的信仰可以救命。
……她便越是清楚地認識到,蒼珠已經不在了。她便是再希望蒼珠還能護衛在二爺身邊,卻也隻能是一個虛幻的想望罷了。
虛幻再美,也終究承托不起半點重量;現實再殘酷,也得自己抹幹眼淚,恨恨咬牙醒轉回來。
她努力想要爬起來擼。
手腕卻被人輕輕握住。
她心下激靈一跳,幾乎下意識便抓起地上石塊,兜頭便要砸過去達。
她以為,是反叛終於爆發,是有人來捉拿她了。
她寧肯死,也絕不可以活著成為那反叛者的人質,絕不可以用自己來叫二爺為難。
若她一擊之下不能砸傷對方,她便一頭撞死便罷。
可是石塊還沒等落下,她倒是先看清了來人。
兩鬢斑白的男子,一雙眼幽深如深潭。是她從年幼之時,便悄然藏進心中的眉眼。
她一個輕喘,手中的石塊已然落下,眼角一濕,險些落下淚來。
“二爺,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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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雪域已快一年,可是二爺從未有一不埋首政務。他沒時間陪她四處走走,她也從來沒有過一聲怨言。
她可以自己走,可以自己去看這雪域的地、山湖。她又不是姑娘,她從來都分得清輕重。
可是心下,終究還是存著一點子女子的心事——終也還是希望他能抽那麽一點子時間陪陪她啊。
這心思揣了太久,久到她自己都要摁滅了,可是卻沒想到二爺竟然出現在了眼前。
是她眼花了麽?
她連忙抬手揉了揉眼。
一向在宮中都被人稱作“姑姑”,在主子眼裏永遠是老成持重的,可是她在二爺麵前,卻永遠都是個言行青澀、手足無措的丫頭。她這會子揉著眼睛的模樣,不自知落在傅清眼裏,反倒有真爛漫的可愛。
傅清便笑了,伸手拉下她的手,“不用揉了,你眼睛看見的是有血有肉、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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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滿麵通紅,忙問:“二爺怎麽來了?”
這會子已是火燒眉毛,二爺跟拉布敦片刻不敢鬆懈,怎麽二爺還能尋出來,並且一路尋來了湖邊?
傅清卻沒答話,隻抬眸凝視那雪山、聖湖:“原來你每日裏都是到這裏來了。在看什麽?每看相同的一片風景,不單調麽?”
玉壺輕輕咬住嘴唇,轉眸看住他。
傅清挽住玉壺的手:“我不該問,都是我的錯。自從來了雪域,我便沒抽過一的時間陪過你。你在行署中獨自一個難免寂寞,卻又不便遠走,便每日裏隻能來這樣一片地方罷了。風景每不同,再單調也不寂寞……寂寞的是你的心才是。”
玉壺眼圈兒一熱,忙別開頭去:“二爺錯了,我沒櫻都雪域的雪山和聖湖,自身都是神明的化身,我便每日來寄托心事,為二爺祈禱,為朝廷祈禱。”
傅清輕輕回眸:“我的神明,卻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