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417、等不來他的垂憐

  永壽宮裏，夜色已晚，婉兮還遲遲未歸。


  舒妃坐在窗邊，有一搭無一搭陪著妹妹話，卻分明更留意窗外的動靜，倒是將妹妹好幾句話都給錯過了。


  蘭佩看著這樣的姐姐，心下也是酸楚。她索性不再話，垂下眼簾去。


  正月十四，宮裏本就是過年，又因為明兒就是元宵了，故此今晚上各宮裏更是高掛彩燈。廊簷下的燈影映入窗欞來，映在她袖口的滾邊繡花上，便宛如魚龍輕舞，金絲金鱗。


  她幽幽開口：“姐姐，明就是元宵，九爺也會進宮陪皇上赴圓明園宮宴。妹在宮裏從十月底躺到如今，身子早養好了。妹想，明兒圓明園宮宴罷，妹便隨九爺回府去了。”


  舒妃這便一怔，將心神從窗外收回，直盯住蘭佩去醢。


  “這是怎麽了？宮裏也沒人什麽，你怎麽這樣急著回去？”


  蘭佩藏住一聲歎息，隻垂首道：“便是坐月子，一個月也就夠了。妹在宮裏已是呆了近三個月，便怎麽都不過去了。”


  “再今年本是九爺剛剛分府的頭一年，我是家中女主人，這個年本來該在家中過。家裏大大的事該由我來張羅的，如今我卻留在宮裏回不去。九爺顧著朝堂上的事還不夠麽，如今還要累得他再顧著家裏，我心下如何忍心。”


  舒妃輕輕挑眉：“我明白了，你不是怕九爺操心，你是怕府裏過年這大大的事兒，都輪到芸香插手了。”


  蘭佩低垂著頭，都不由得皺眉。


  她終還是霍地抬頭，麵孔被窗外的宮燈照得通亮緹。


  “姐姐，請恕妹直言：姐姐已在永壽宮裏等了兩個月了，皇上卻從未踏入永壽宮半步。姐姐還要繼續等下去麽？還要等多久？”


  舒妃眯起眼來。


  “皇上總會來的，我心裏有數。隻是過年，皇上禮數多，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罷了。”


  蘭佩起身來，下地穿鞋，走到舒妃身邊。


  她的月子早坐完了，故此早就能下地行走，隻是顧著姐姐，便一直歪在炕上罷了。


  “姐姐，妹明白姐姐的心意。”蘭佩搭住舒妃的肩：“一奶同胞，你我從就是相依為命長大。你我本該是這世上最親的親人，誰都比不了，故此姐姐有事，妹便豁出一切去，也肯盡力幫襯姐姐……妹失了孩子這幾個月來，姐姐想做什麽，妹都明白，故此妹才明知令主子多心了，可不替自己做一個字的辯解。”


  “可是，姐姐啊，妹如今也是有家有室的人，除了丈夫，還有自己的孩子，故此妹當真隻能幫姐姐到這裏了。大過年的，妹將夫君和孩子扔在家裏……姐姐叫妹又如何忍心？”


  舒妃咬住嘴唇，抬眸盯住妹妹：“你是，因為你有了夫君，有了孩子，故此你和我之間就已經不是最親的人了，是麽？你這會子已經將你的夫君和孩子，排在我前麵了，是麽？”


  這樣艱難的問題，叫蘭佩輕輕閉上了眼。


  心中並非沒有答案，隻是，終究出口來卻是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