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238

.  婉兮拋下畫軸,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那蒼茫的夜色。


  九爺後宅中三個女子,加害蘭佩的,最容易想來不是篆香就是芸香。昔日她在交輝園裏並非沒這樣想過。隻是那時和此時,她眼前浮現起來的都是福靈安那個孩子。


  若此事認真追究起來,芸香或者被送官,或者至少也要褫奪了側福晉的身份,被攆出府去了。


  那福靈安這個孩子本就是庶出,縱為長子,總與嫡子有別;從今往後就更失去了娘親的扶持。那孩子將來的路,又將如何舉步維艱鈐?


  芸香本就是從兒在傅恒書房裏伺候的大丫頭,對文房書畫的用具自然也是了解,故此她知道丹砂的毒性,這並不奇怪。


  婉兮不由得去想那芸香的動機。想來芸香已是有了阿哥的母親,她這般做,興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的。可是事實上呢,口口聲聲是為了孩子;若事發敗露,最受苦的反倒更是孩子洽。


  什麽慈母之心呢,到底不過是母親拿自己的孩子當借口罷了,行的還是爭寵害饒事。剖到底,還是一個女饒自私和歹毒罷了。


  婉兮明白,這是蘭佩在委婉地來問她的主意。否則以蘭佩自己的心思,怕這件事兒便早已掀開了去。


  也是人之常情,蘭佩在嫡福晉的位子上,自然是不喜歡搶先生了阿哥的側福晉去;況且這個側福晉還想害她,換了誰都想將這事兒鬧開,若能將這側福晉從此攆走了,才是一了百了。


  婉兮原本就不好摻和人家後宅內的私事,況且這次又受了蘭佩這樣大的幫助,故此她其實是應該站在蘭佩這邊的……可是福靈安那孩子,卻著實總是在她麵前搖晃。


  那畢竟是,九爺的長子啊。


  婉兮便走回案邊坐下,也提筆作畫。


  她的畫藝自然不敢與蘭佩相比,畫的也沒那麽深邃的意境,設色什麽的也渾不精致,她隻是畫滿幅春意,綠柳扶風。條條綠色掩映之中,一個孩子跑進畫麵來,手裏牽著一根繩子。


  隻是那孩子繩子盡頭係著的卻被柳條掩蓋住,看不清究竟是個風箏,還是牽著頭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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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將墨吹幹了,將畫兒卷好了交給毛團兒,叫明日一早設法隨著答禮一同給蘭佩送回去。


  午時前後,蘭佩就接到了畫兒。


  蘭佩展開初看一眼便笑了。她給令嬪畫了滿畫卷的紅,令嬪便回她滿畫卷的綠,倒為應答。


  蘭佩含笑點點頭:“令主子的畫兒充滿田間野趣,勝在真自然。畫如其人,也難怪令主子是那樣的心性兒。”


  蘭佩再細看,麵上的笑便點點凝固住了。


  隻見孩童手中的線,卻不見所牽何物。那所牽之物隱在萬柳垂條之中,便是隱筆,暗喻那孩子牽引來的實則就是整個春。


  蘭佩放下畫卷,幽幽道:“令主子是提醒咱們留意引春。”


  篆香看了蘭佩一眼:“那令主子對芸香的態度是……?”


  蘭佩垂首:“令主子的意思便明擺著:她認為即便是芸香做的,那背後的主使之人也是引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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