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169、情怯

  &/script>玻璃是透明的,能叫窗子上宛若無物,故此才這麽金貴。可是玻璃縱然是透明的,卻也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的,故此她此時雖然能那麽清楚地瞧見四爺,卻也事實上還是被真真切切地與他隔開聊。


  這樣近,這樣真楚,仿佛一伸手就能觸摸著。可事實上,縱然伸手,能摸著的卻也隻是那層如冰似玉的玻璃罷了攖。


  婉兮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朝著窗外眨眼微笑:“奴才謝皇上!”


  叫她放心的是,皇上頸子上、手上皆無異樣。那便更加證明,皇上並未染上這病。


  “皇上放心,奴才已然知道了是什麽病,也找到了醫治的法子。奴才隻是需要一點光景,需要一個避開人眼去的僻靜的地方,皇上隻要給奴才這樣一個恩典就夠了。”


  “奴才身子的根基本來就好,這些年了也沒什麽病災,故此奴才興許隻需去一兩個月,便能大好了。爺早些給奴才這個恩典,奴才便早些去將養,便也能早些回來。”


  “好!”皇帝在窗前高高立定:“隻要你提,爺自都應允了你去。隻有一宗,你必得也應允了爺去。唯有如此,爺才去為你下這個令。”


  婉兮隔著窗子,也貪婪地望住皇帝。


  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幾個月才能將病養好了,故此她現下便要多看他一眼去,然後深深刻印在心上,作為未來幾個月相思難熬時的解藥。


  “爺就是。償”


  皇帝揚頭深深吸一口氣。


  “讓爺進去,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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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婉兮一直忍著淚,甚至隔著玻璃窗,還要努力叫皇帝看見她麵巾之下隱約的笑意。


  她故意將殿內隻燃一根蠟燭,讓燈撚燃了那麽長都不鉸斷,故意叫燭光昏暗下來,就是為了不想叫皇帝透過玻璃窗看見她的真實情狀。


  這一刻她終是明白了慧賢皇貴妃臨終前那一刻的心情。


  是真的寧願立即死去,也不想叫他看見她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當聽見皇帝這樣一句話,她的淚終是忍不住,泉湧一般流淌下來。


  她又如何不想見皇帝,如何不想投入他的懷中,將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擔心都訴出來?可是這一刻她不敢打開這扇門,不敢被他看見啊!


  “皇上!奴才求皇上,萬勿如此。”


  皇帝隔著花窗上的玻璃,凝視著這樣的她,卻笑了,柔聲:“你怕什麽呢,嗯?如漢代的李夫人,怕漢武帝看見了她花顏殘損,便將這一生曾經給她的情分都拋卻了麽?”


  “李夫人有那樣的恐懼,自是可以理解,終究她是歌女出身,在帝王身畔也隻是以色侍人。可是九兒你呢,你何嚐隻是憑姿色打動爺的?爺對你的情分,也從不因為你的相貌、歌喉。”


  皇帝到這兒,忍不住想起東巡那回在草原深處練兵,她在水邊兒唱起的那首情歌。


  彼時他覺得清靈動人,卻並非因為她歌喉如,隻是因為那是她唱的。


  便如她那手繡出來一坨的熊瞎子,歪歪趴趴在盤子裏的餑餑……原本都算不上好的,可隻要是她的,他就都愛進心坎兒裏去。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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