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京城

  雲小芽正喃喃自語，忽然覺得有一陣風過，她抬眼一看，竟然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她還沒有來得及尖叫出聲，就已經被人捂住了嘴。其實她的心裏一直都有個疑惑，她救下又一直給她送禮物的李湛到底是個什麽人，如此行蹤詭異。而今他又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是這般時候。她心裏雖緊張，卻也隻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再者說了，阿詡還在屋裏睡覺呢，她可不想嚇到他。“跟我走。”李湛在她耳邊低語一聲，便將她攬在懷中，足下一點，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等玲瓏處理好了事情回來，已然是三更時分。房間裏仍舊亮著燈，她看了一眼，心下便覺得不對，推門一看，床上隻有阿詡一人，仍在熟睡，卻不見雲小芽的身影。她在府裏遍尋不見，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今晚的事情，是調虎離山？她和王大人說了一聲，就自己去找趙庭琛了。趙庭琛看到她過來，還有些疑惑，“不是都已經壓下來了？怎麽，還有什麽擔心的地方？”玲瓏擰著眉，神色沉重。趙庭琛才放下不久的心突然就緊張起來，“出什麽事兒了？說！”“奴婢方才回去，沒有見著雲姑娘，府裏也已經找過了，也不曾看到她的蹤跡。怕是……”說到這裏，玲瓏住了嘴，因為她瞧見趙庭琛無比難看的臉色了。恐是自己再說下去，他就會控製不住脾氣了。他就是察覺到事情不對，才將雲姑娘送去王大人府上的，為的就是保護她的周全。卻不曾想，這竟然是調虎離山的計策。反倒是讓雲姑娘遇上了危險。趙庭琛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濺起的碎片刮破了他的大氅，“到底是什麽人！”他真是恨自己，分明知道有人盯著雲小芽，居然還讓她離開。“二少爺切莫自責，奴婢想，很快就會有消息的。”玲瓏想到這一層，心情才算是放下了一些。不過趙庭琛心中著急，聽到她這麽說臉上也未見任何緩和，但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這麽說？”“今晚的匪徒的確是衝著糧食來的，但是他們很清楚以自己的人手不會得逞。所以才會對雲姑娘下手，因為他們能看出來……二少爺你對雲姑娘……情深義重。”玲瓏說的，雖也不過是自己的猜測，但合情合理。趙庭琛點了點頭，抬眼看了看那些匪徒逃走時去往的山坡，“這麽看的話，的確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了。”盡管如此，他的眉頭依舊緊皺著，心裏很是放不下。那可是匪徒，不是別的什麽人。比那些個饑民不知要心狠手辣到什麽地方去。“那些匪徒，都是你的人？”雲小芽終於知道了李湛的身份。她想了那麽多個，卻唯獨沒有想過，他會是一群匪徒的頭子。那臉上的刀疤如今在雲小芽眼中都顯得猙獰了不少。當初趙庭琛的話沒有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救下一個什麽樣的人，但是她本著一顆善心，本著佛祖割肉喂鷹的德行救了他——卻發現，自己救下的還真就是一個惡人。她記得李湛說他是梁州人，不過他既然是個匪徒頭子，勢力應該不小，所以陳州和嵊州會有他的據點實在不讓人意外。“的確是我的人，但我是想做好事。”李湛看她臉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心裏必然是誤會了自己的目的。這時的她肯定覺得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吧？“做好事？”雲小芽差點沒有笑出聲，他居然會說自己的行為是做好事？“我的確是要劫下你們運送的糧食，但非是給我自己用，而是想要分發給饑民。朝廷無作為，百姓自然寒心。這種時候就隻有我們來出頭了。”李湛心知她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自己，但仍舊說了出來，交給她自己去評判。雲小芽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竟然點了點頭，“我相信你是為了那些饑民，隻是你綁了我到這裏是幾個意思？”李湛沒有料到就這麽幾句話她就信任自己了，心下感動，可想到趙庭琛，神色不免又黯然了。“因為我清楚那個姓趙的不會有那樣的善心。”“你怎知二少爺不心善？”聽到他這麽說趙庭琛，雲小芽心裏竄出一股怒火，“但這是朝廷要的糧食，豈是我們能輕易動的？”“你一路以來幫了不少人了。如果能讓你幫更多，你心裏必然也是願意的吧？再說，這麽多糧食，我們隻用其中一部分，沒有人說，就不會有人察覺不是？”“可是你知道若是被人發現我們運的東西，會是什麽後果？”雲小芽提醒他，早先就有人懷疑了，若是真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辦？”李湛看她的樣子，倒像是已經有了主意。“其實你們今天這麽一鬧，也算是為我們解決了一個難題。”雲小芽本來還在為這件事鬧心，李湛這麽一問，她心裏倒是有了個好主意。她可以讓趙庭琛給他們一些糧食救人，同時放話出去，說他們運送的不過就是些普通的東西，沒有什麽值錢的。李湛既然是這裏的山大王，說出去的話自然就會有分量，日後應該都不會有人找他們麻煩了。而李湛也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救濟那些饑民。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說，李湛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起來，“我自是可以答應，可你家那二少爺能答應？”“當然。我們也不想自己以後還有那麽多麻煩。”話雖是這麽說，可雲小芽心裏卻是沒有底的。對於趙庭琛，她一點把握都沒有。他的臉可是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想要說服他可不容易。“那我就去讓人將他請來，讓你和他好好說。”李湛說完，就招呼自己的人下山請客上來。雲小芽想攔也沒有能攔住，心下擔憂。隻能祈禱他不要來，畢竟他一來可就不容易離開了。


  但趙庭琛還是來了，他聽到消息就忙不迭上了山，雲小芽見到他的時候隻覺得呼吸一窒。他不是個聰明人？怎麽會上了這樣的當！好在李湛沒有對他不客氣，隻是讓雲小芽勸他答應之前的條件。“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趙庭琛聽到她說的條件，果然生氣，但再看她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生氣不起來了。她遭了這樣的罪，心裏擔心害怕情有可原。更何況她這一路以來就想著要救那些饑民，會答應這樣的條件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她的話沒錯，若是能讓李湛放話出去，定能一路暢通無阻了。可趙庭琛的心裏怎麽想都覺得不是滋味。這李湛自離開以後就一直在獻殷勤。他清楚這殷勤是為了雲小芽一人，他們剩下的不過跟著沾光罷了……除了在船上的時候收到的東西吃了用了，餘下幾次都被他扔掉了。他尤其不願意看著那些東西在自己麵前礙眼。李湛怕是對雲小芽覬覦已久了。可這是他的女人，怎能輕易就讓別人搶了去？“二少爺，我也是為著我們自己，為著這些受苦的百姓，我最看不得……”雲小芽在一旁囁嚅著說道，她的手絞著衣角，眼裏已是淚汪汪的了。趙庭琛一想到李湛就覺得心煩意亂，心想要是答應下來說不定就能帶著她走了。他不願意低頭，但如今人已經到了屋簷下，隻能咬牙應了。李湛讓他一手交糧，一手交人。他憤然下山，將東西準備好，讓李湛的人偷偷運上山去。而後李湛就將人送了回來。趙庭琛都能看出他的不舍，但他是個重承諾的人，既然是自己說的話，自然就不能食言。路過嵊州的時候，一路都有李湛的護送，加上李湛一路都在分發糧食做好事，嵊州的饑民自然就沒有太多為難。過了嵊州，就是梁州了。再過十來日，就能回到永平府了。“你該走了。”雲小芽不願意讓李湛繼續跟著了。趙庭琛如今幾乎是天天黑臉，都不願意和她多說兩句話。玲瓏，小七還有三寶他們看她的眼神也帶著些曖昧。她知道他們心裏誤會了，過嵊州的時候，她還有私心，覺著李湛能保護他們。可如今都到了梁州，比起嵊州來，光景好了不少，李湛卻還不肯走。“雲姑娘這是要攆我？”李湛的眉間有一絲不愉快，但是隨即就消失了。他不想嚇著雲小芽。“不是。隻是覺得你應該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都和我們一路吧？”雲小芽看他這個樣子，不想將話說得太直白，所以就找了個借口。“我要是說我沒事呢？”李湛也覺得自己是時候將話說清楚了，不能這麽一直拖下去。“我們不能帶著你繼續走了，這馬上就是京城了。你為匪徒，若是入了京城，怕是會被人抓起來吧？”雲小芽隻好給了他另一個理由。京城對李湛這樣的人肯定是有防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