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相處
“連你也覺得我說錯了麽？”巴雅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上官瑤“難道說，神仙姐姐也覺得草菅人命是對的？”
明明，明明是她救了笨笨啊！為什麽她也覺得是自己錯了呢？
上官瑤看著他眼眸中的那抹傷心，微微歎了口氣。
“我沒有覺得草菅人命是對的，我說的是，你和首領說話的態度。”
巴雅爾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從小，大哥對我就是這樣，覺得我無論做什麽都是錯的，對，我是一個小孩子，我想法沒有大哥和二哥那麽成熟，我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場，我看到的世界就是比他們小……”
他越說越激動，似乎要將自己心裏的所有不滿和委屈統統喊出來，上官瑤也沒有打擾他，就等著他一點點地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都說出來。
其實很多時候，人需要一個傾訴對象，需要將自己心裏深藏著的所有陰暗麵都像是垃圾一樣倒一倒，放在陽光之下，曬一曬，將那些發黴的地方曬幹，才不會讓它們腐爛，最後腐蝕自己的整個心靈。
世界上的苦難那麽多，沒有人敢保證自己是永遠一帆風順的，總會有不如意的事情。
巴雅爾其實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巴圖和特木倫也許覺得，他們將巴雅爾好好地保護在部落裏，不讓巴雅爾受到戰火的摧殘就是好的，但是他們卻忘記了將心比心。
如果他們是巴雅爾，看見自己的哥哥們每天奮起殺敵，自己曾經的同伴也可以為自己的子民們付出自己的努力，可唯獨他自己，隻能每天待在這裏，看看山看看水，體會自己哥哥們的“苦心”，他們會受得了麽？
答案昭然若揭。
的確，他們保護了巴雅爾的身體不受摧殘，但是內心呢？他們既想讓巴雅爾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又想讓巴雅爾不受傷害，乖乖聽聽他們的話，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兩方早就有裂縫，隻是這裂縫因為親情二字一直被維係著，隻需要一個導火索，就會像今天這樣，被炸的分崩離析，支離破碎。
巴雅爾將自己的苦水通通倒了出來，這麽多年來自己的心裏究竟有多麽的委屈和不服氣，有多少次他看見那些小孩子在身後喊自己什麽軟蛋，說自己身為首領的弟弟，卻不敢上戰場，還有其它的前輩們雖然對自己的語氣尊重，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又哪裏有半分尊重？
蒙族本就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民族，巴圖和特木倫剝奪了他上戰場的權利，剝奪他施展自己報負的權利，就相當於剝奪了他被人尊重的權利。
反而，自己成為了一名士兵，雖然每天苦的想自殺，雖然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腿都抬不動，腰酸背痛的，還容易受傷，但是他卻感覺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充實。
“神仙姐姐，你知道麽？當訓練我們的頭領對我說——‘你進步了，沒有給首領丟人’的時候，我的心裏，這麽多年第一次這麽開心，不怕你笑話，那天，我哭了，哭了好久。”
巴雅爾的拳頭死死地握著，忍住自己的眼淚不讓它們落下。
“大哥二哥對我很好，我知道，我知道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對我更好的人了，但是他們將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困於這方寸之中，真的就對了麽？”
上官瑤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充滿了朝氣，以及淡淡的迷茫和委屈。
委屈自己的親人不了解自己，不理解自己真正需要什麽。
上官瑤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愛你沒有錯，但是他們的方法，的確是錯了。”
巴雅爾第一次被認可，有些驚喜地抬頭，眼淚終於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神仙姐姐你也覺得我沒有錯是麽？”
“我認可的不是你剛才的行為，我認可的是你剛才的那一番話，堂堂七尺男兒，的確不應該困在這裏。”
“我就知道神仙姐姐你是明白我的！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有多辛苦……”
上官瑤笑了笑“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被限製了自由，困住雙腳，不讓奔跑，不讓飛翔……”
“也，也沒有那麽嚴重吧？”雖然巴雅爾氣自己的哥哥也怨過他們，但是感覺沒有上官瑤說的這麽嚴重。
上官瑤搖搖頭“其實就算是我不說，你也知道，今天你這麽做了，後果有多麽的嚴重，所以你覺得，這件事情是小事麽？”
“不……不是。”巴雅爾訥訥地回。
上官瑤點點頭“隻是雖然他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你今天說的話，也是錯的。”
“他們畢竟是你的哥哥，好心壞心都好，這麽多年為了你究竟做過多少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看看你的脾氣就知道了，小孩天性，性格單純，不諳世事，不得不說，他們真的將你保護的很好。”
“我不需要這樣的保護……”
“聽我說完。”上官瑤定看著巴雅爾的眼睛，認真道“他們的確沒有理解你，但是你想想，他們不理解，難道全都是他們的錯麽？你有努力過讓他們理解你麽？”
“我有啊！”巴雅爾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我經常和他們說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們總覺得我的想法很幼稚，跟本就不聽……”
“你的大哥，是部落首領，你的二哥，是勇士，他們的手下管理那麽多人，早就養成一個不讓人忤逆自己的習慣，你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去，你覺得他們會接受麽？”
“我……”巴雅爾張了張嘴，不得不說，這一點，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上官瑤看他的表情就已經知道結果了，繼續道“做事要講究方法，上戰場打仗有兵法，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比打仗更要複雜千百倍的東西，更是要講究一個‘法’字。”
巴雅爾聽罷，覺得上官瑤說的很有道理，連忙豎起耳朵去聽“那神仙姐姐你快說說，需要一個怎樣的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