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良心
與此同時，逸王府。
今天是上官瑤走的第一天，雖然他在上官瑤麵前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是上官瑤一走，那長長的號角聲傳遍大街小巷時，冷奕澤整個人都變得不太對勁。
早膳就吃了一小口，用完膳後對從前最喜歡得滿池的荷花毫無反應，目不轉睛地往墨雨齋走，拿出書認認真真地讀。
整個過程，一聲不吭。
孟武很明顯地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壓抑氣息，像是在壓製著什麽一般。
到了正午，不用孟武提醒，就放下書，主動出去用膳，一點都不像是平常那般，每次夏日這個時候都要孟武追著好久，才肯去吃飯。
“王爺，您應該休息了。”孟武看著外麵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忍不住勸道。
冷奕澤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也已經深了，但是他絲毫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王爺？”
“阿叔，你去休息吧。”冷奕澤放下手中的手，眼睛有些紅，但是絲毫沒有睡意“我想繼續看書。”
他不休息，孟武又怎麽可能自己去休息？聞言更加心疼了“王爺，您別強撐著了，如果真的心裏難受，就哭出來……”
“王妃姐姐說了，我是男子漢，不可以哭的。”這時候他倒是記得很清楚，每次到了王妃姐姐麵前就像是全都忘了一般。
都說能流淚的人是因為有人心疼他的眼淚，當那個能夠心疼他的人不在時，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孟武聞言鼻子一酸，偷偷在冷奕澤看不見的地方抹了淚。
他倒不是對王妃有多麽深厚的情感，隻是心疼自家王爺這般不愛惜自己。
“王爺，王妃娘娘說您乖乖聽話她才能平安歸來，王爺要按時睡覺啊。”
冷奕澤聽到這句話後，眼睛總算是從整整一天都沒有翻一頁的書上挪開，看了一眼門外的天色。
“對，我要聽話。”他說著，將自己手裏的書合上，起身的時候，全身的骨頭因為太久沒有活動而發出“咯嘣”的響聲。
孟武見他總算是聽勸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臉上嚴肅的表情也終於放開了點“回聞竹軒麽？王爺。”
“恩，回去睡覺。”冷奕澤其實一點都不困，雖然眼睛有些疼，但就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心裏似乎能夠感覺到這次王妃姐姐的離開，是很長時間的離開。
在回京看到王妃姐姐之前，他也是與她如此分離，但那個時候他心中更多的是擔憂，擔憂她遇害了，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而今他心中的感覺卻更偏於一種很苦澀的思念，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知曉這個詞語的，但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似乎隻能用這個詞語來形容。
明明王妃姐姐才走一天，為何他會這麽想念？
冷奕澤不懂，也想不明白，隻是覺得越想越苦，越想心越亂。
想不通，他便將被子蒙在腦袋上，本以為會很清醒地直到天明，可不知為何，腦袋一陣劇痛，疼的他忍不住死死抓住身上的被子，卻仍然無濟於事。
劇痛愈來愈強烈，就像有人用小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他的腦袋，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冷奕澤張開嘴巴，想叫出聲來，可是喉嚨像是被一股力量扼住一般，無法發聲……
好疼……
眼前襲來陣陣黑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懷念的景色。
兒時，與母妃在宮中嬉笑，父親的寬厚手掌常常落於頭頂，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溫暖的，父皇是那麽的高大偉岸，母妃又是那麽溫柔。
可這一切，都毀在那一天，血一樣的世界裏。
到處是血，到處都是尖叫聲，哀嚎聲，鐵蹄踏破了城門，將皇宮圍得跟鐵桶一般。
沒有人出的去，包括皇帝。
母妃？母妃在哪裏？澤兒好害怕……
不要丟下澤兒一個人啊！好黑好黑。
王妃姐姐，救救我……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大亮。
感覺到眼角的冰涼，他抬手一抹，濕漉漉的淚水沾在手上，有點粘膩。
冷奕澤蹙起眉，感覺自己那裏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奇怪。
起身的時候，眼前陣陣發黑，像是隨時可能會暈倒一般，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紗帳，才免於跌倒。
他這是怎麽了？身體怎麽會如此虛弱？
“王爺，醒了麽？”孟武似乎聽到房間裏有動靜，輕輕敲了敲門。
冷奕澤穩住身形後，淡淡“恩”了一聲。
孟武這才拿著洗漱的東西進來，為他淨臉更衣。
“王爺，今天您可不能再像昨兒那般了，要多吃點飯，王妃才能放心您。”孟武像個老婆子似的，不放心地嘮叨“看書雖然好，但也要懂得勞逸結合，不能一味地看，對眼睛不好，尤其是在夜裏。”
冷奕澤背對著孟武，一雙眼睛冰冷如刀，臉上更是麵無表情，但是聽到他的一聲聲關心後那冷峻的臉上多出一份柔軟來。
這麽多年來，連父皇都放棄了他，唯有孟武沒有放棄過，是真心想照顧他的。
至於太後……冷奕澤眯起眼睛，記得他小時候，太後似乎沒有與自己這般親密吧。
她究竟有什麽目的？為何要對自己如此關愛有加？冷奕澤眼中閃過沉思。
他可不像那個傻子，會傻乎乎地官那個老女人叫奶奶，他忘記了那段痛苦的回憶，可是自己沒有忘記。
在兒時的記憶裏，太後可不是像如今這般和藹，反而很冷漠，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其它的皇兄，從來都沒有好臉色，更加不會是現在這般，做個麵容慈祥的“奶奶”。
而宮變之中，她說過的一句話也令自己記憶深刻——“優勝劣汰，弱的人，死得其所。”
然後無論她怎麽哭喊，太後都沒有回頭，任由自己被人擄走，打傷。
冷奕澤想到這裏，眼神中劃過一絲冰冷。
這樣的人，卻突然有一天開始大發慈悲地對個自己見死不救的傻孫子好……
別說是良心發現，因為這帝王家，最缺的，恐怕就是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