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歲月靜好
“影兒你在等人？”看過無數遍她的眼神後，楚懷謹終於在暮春時節的一個夕陽正美的時候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林月影冷冷回他。
這麽多日子以來，楚懷謹不知道抱著什麽樣的心態住在這裏，她曾經趕過他無數次，可是每一次他不是置之不理，就是耍賴皮。
她生氣急了，就各種拿陷阱陷害他。
可他不管是被折騰成什麽樣子，都隻是笑嘻嘻的，甚至還經常湊到她的耳邊道：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才不愛。
一句話，讓她頓時就熄滅了她所有想要對付他的手段。
隻是簡單的每天趕他走，可他依然不聽，甚至揚言道，她若是再想著讓他離開這裏，他可以離開，但是，隻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她記得當初她很是迫切地開口詢問，可是她問過後，楚懷謹竟然很不要臉的話，他離開可以，但是必須得允許從這裏帶走一個人……
聽到這裏，她又不傻，這裏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還能有誰？
他倒是挺會做夢的！
到了後麵，她索性幹脆懶得理他了，由得他在這山穀裏折騰，他想不錯眼地盯著她幹活，她先前還有些不習慣，後來時間長了，慢慢的便適應了，後麵幹脆當作看不見了。
可是這期間卻發生了一個讓她感到害怕的變化：隨著星移鬥轉，她不僅慢慢的習慣了他每日裏的盯視，甚至有些離不開了。
若是哪一日他因為要處理一些臨時的事情，而不在這裏，她便覺得十分的不習慣，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太恐懼了，可她卻還不敢流露出來，隻能任由這番轉變慢慢的侵襲著她的心神，讓她很是難受。
同時更讓她著急的是，那個走了有很多日子的人竟然還不曾回來。
北辰國有多遠，她沒去過，可是那個人已經去了有大半年了，希望他一切平安。
“影兒，你是在等他嗎？”
楚懷謹看她神思搖擺，眸中滿滿都是擔憂，不由大膽的猜測。
他嗎？
林月影勾唇一笑，沒有答話。
“你在等白澤，他去了北辰，朕的人早就查探到了他的位置，他去那裏做什麽？”
當時林月影在冷宮裏有可能沒有死的消息一傳出來，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白澤。
在影兒認識的那些人裏麵，大概隻有他有那個本事把她從層層封閉的宮庭之中安全帶出來。
可是他派出去四處尋找他的人，找遍了整個西楚，也沒能找到他的所在，最後傳來消息，他竟然隻身出現在了北辰，身邊沒有跟著影兒。
當時聽到那個消息時，他的心情很不好，失望、憂慮……
昨日種種神思浮上心頭，楚懷謹銳利的眸中凝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傷感。
相處這麽多日子，他的影兒似乎真的不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人了。
她真的全程對他視若無睹，雖然吃飯的時候還會想著他，但是，那雙偶爾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眸裏沒有情義，隻有冷意。
雖然能夠理解遭受過抄家滅族的打擊，她肯定會變，但是他還是難以抑製的難過。
而且，此時雖然她沒有承認，但是他知道，她真的就是在等待著白澤的回歸，她雙眸凝視的方向正是北辰國的方向。
“他去做什麽都與你這個西楚的皇帝無關！阿澤他們家早就不西楚的屬臣，而他自己更不屑做西楚的朝臣，你能拿他怎麽樣？殺他全家嗎？隻可惜，你連白家的根源在哪裏都找不到，想殺也無從殺起。”
早年間，白家與林家一樣都是為西楚皇朝賣命，但是白家伯父伯母很明顯比她的親生父親林墨誠看得更加清楚，知道他們楚家皇室不是能夠善待功臣之家，因而早早就歸隱山林，自此白家人就在西楚皇朝銷聲匿跡，就連西楚京城裏以前常盛不衰的白記藥鋪也一度易了主。
縱然此時的楚懷謹將西楚朝政盡收手底，手眼通天，可他也斷然不可能找到連一絲訊號都沒能留下的白家。
而白澤就更不用說了，他此時正遠在北邊的北辰國，他楚懷謹再怎麽樣也不過鞭長莫及。
所以林月影可以毫無顧忌的拿白家的人和事來諷刺他當初對林家做出的那些殘忍的處罰。
“影兒……這些事，朕已知錯……”
“知錯那又如何，是不是你一句知錯，我的父親，我的姑姑，我們林家數百口人就能醒過來，就能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麵前，能嗎？”
林月影強行壓製在心裏的記憶再一次被楚懷謹這般猝不及防的掀開，她有些難以自抑的崩潰，啞著嗓子傾述著她心底裏的難過。
楚懷謹一時語塞。
他緩緩張開雙手，他的手掌很寬很大，骨節分明，纖長立體，可是就是這雙手在他登基的過程中，甚至是登基以後曾經無數次殺過很多人，也下過更多置人於死地的聖旨……
那麽多的人命，他從未有過後悔，可唯獨，唯獨便隻有林家……
他也恨當時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頭腦，意識不清便做了那樣糊塗的決定，如今……如今他該怎麽樣來贖罪？
“影兒，不管你信不信，朕這一次真的隻是來贖罪的，朕會傾其一生，隻對你一個人好！”
“閉嘴！”林月影回頭恨恨瞪著他。
“請你看清楚了情況再開口，現在不是你這個西楚的皇帝願不願意對我好的事情，而是我已經不再需要你對我好了，我厭倦了住在你那座大得一眼望到邊際的皇宮裏，厭倦了你來去匆匆的腳步，更厭倦了你這個人。”
這一次林月影的話沒有絲毫的遮掩，她要在她再一次為他動心之間，親手砍斷這一切的可能。
她不能原諒，絕對不能！
“影兒，隨朕回宮，朕一定會好好補償你。”楚懷謹突然急切起來。
他的目光盯著木門外，那裏已經站著一支宮裏的禁衛軍，他們是來請他回宮的。
當時他在此住下時，一早就言明過，若是宮裏無大事發生，便不要來請，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他們一直都隻躲在暗處，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可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