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門規森嚴
裘生是個直性子,說話從不拐彎抹角。
就是脾氣有點衝,心眼不壞。
我和他一番交談,對算命堂越發了解。
馬善好色,也是個甩手掌櫃。
堂內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丟給了三位主事去管,他十天半個月看不到人。
除非算命堂發生了大事必須由他這個管事做主,否則他很少插手三部。
朱賢人稱鐵公雞,笑麵虎。
最擅長的便是收刮錢財,三麵兩刀壓迫弟子。
誰給他送禮,送的他滿意,那麽誰就能在待堂部輕鬆自在,得到學習的機會早日成為黃靈師。
坐堂部主事桑雨,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綽號桑媽媽。
性格古怪,脾氣暴躁,嗜酒如命。
每天無酒不歡,一天三頓,頓頓少不了。
喝完酒話多,找誰聊誰,你還不能走,一走她就發酒瘋,打的你連爹媽都不認識。
讓部下弟子苦不堪言,偏偏無計可施。
走堂部主事龐獅,一個體重二百多斤的大胖子。
喜歡罵人,髒話連篇,喋喋不休。
口頭禪:腦子裏有蛆嗎?
不過相比較陰險狡詐的朱賢和耍酒瘋打人的桑雨,龐獅為人大度。
隻要弟子認真做事,他向來出手大方。
動不動部門聚會,吃飯唱歌按摩,一條龍享受。
算是三大主事裏最護短,對弟子們最好的那個。
了解了這些,我忍不住向裘生打探道:“裘師兄,您覺得我送多少錢朱主事會滿意?”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在雜物活裏浪費光陰。
搬箱子,理貨架,倒垃圾,一天兩天我不在乎,也能忍受。
但一折騰就是三四個月,得不到蕭賢的“另眼相看”還得繼續往下拖延,這就讓我無法接受了。
靈心給我定下的目標,明年三月前成為黃靈師,拜入幹爹門下,晉升親傳弟子。
與她身份相配,堵悠悠之口。
我要是不能在規定時間內提升境界,哪有臉占著親傳弟子的身份?
親傳弟子啊,境界上還不如外門弟子,傳出去讓人笑話不是?
麵對我的詢問,裘生伸開一隻手道:“最少五十萬。”
“啥?”我不可置信道:“這麽多?這群弟子腦子有病吧。”
裘生來了興趣,背靠牆角道:“說說呢,為什麽覺得他們有病?”
我壓低聲音道:“拿五十萬走後門,說明家庭條件不錯。有這個條件,幹嗎來昆侖吃這份苦?”
“再說了,就算成為黃靈師,也不一定能把這五十萬賺回來。”
“算命才幾個錢啊,一百,一千?撐死了吧。”
我撇著嘴道:“得不償失,無意義之舉。”
裘生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說你單純呢還是說你傻?”
“這裏是京都,華夏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不是你們鄉下城鎮。”
“還撐死一百一千的算命費?你把昆侖弟子當乞丐了?”
“我告訴你,客人預約算命所交的定金就得三千,後期算完了,再補七千。”
“一萬塊的算命費是最低價,如果遇到客人有特殊要求,比如臨時要求多算某個方麵,還得再加錢。”
“喏,上午有個客人算了財運,算完後又幫他女兒算了婚姻,兒子的工作,爹媽的身體,前前後後花了十一萬。”
“這才隻是一位客人,你知道算命堂一天接待多少客人嗎?”
裘生麵露鄙夷地看著我道:“平均下來,一天最少三百位客人,這還不包括走堂部弟子外出服務。”
我爭辯道:“掙得再多也是總部的,和弟子有關係嗎?你們的基本工資不一樣是四千?”
裘生戲虐道:“沒人告訴你還有福利待遇?”
“一旦成為了黃靈師,你每天給多少人算命,掙了多少錢,堂內會有詳細記載。”
“超過總部下達的任務線後,多出的算命費將轉化為部分年終獎金。”
“五十萬,也就兩三年吧,鐵定連本帶利的撈回來,輕輕鬆鬆。”
說到這,裘生感慨萬千道:“我要是有這個錢,我會毫不猶豫的塞給蕭賢。”
“據我了解,那幾個協助坐堂弟子的新人全都送了五十萬,這才換來學習機會。”
“恩,或許還有人送的更多。”
“但不管怎麽算,這筆買賣不吃虧。”
裘生熄滅煙頭,眼底閃過自嘲之色道:“我家裏窮,爹媽死的早,叔叔嬸嬸能把我養大成人就不容易了,哪還有多餘的錢給我送禮。”
“再加上我自己存不住錢,每個月四千塊的基本工資,到手基本用得幹幹淨淨。”
“即便一分錢不花,每天喝西北風,一年盡存五萬,也得十年才有資格送禮。”
“時代變遷,蕭賢那每年的行情又不一樣。我算過這筆賬,一點希望都沒,還不如慢慢瞎混。”
我坐在紙箱道:“那您在待堂部呆了多久?”
裘生咧嘴道:“兩年。”
我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來。
敢情蕭賢嘴裏瞧不上的那個人就是他啊。
“嚇到了?”裘生拍了拍屁股,從地上起身道:“你小子如果不送禮,會和我一樣的下場,十步笑百步罷了。”
我好奇道:“算命堂沒有年限限製?任你耗著?”
“五年,五年成不了黃靈師就得滾回守衛堂。”裘生打著哈欠道:“一人一命運,命運各不同,不認命又能咋滴?”
說罷,他垂頭喪氣地往外麵走去。
我緊隨其後道:“裘師兄,在這裏學不到東西,您為什麽不去外麵嚐試,多幫人算算命,準不準的先丟一邊,起碼能積累經驗。”
“打住。”裘生驀然轉身,表情嚴肅地盯著我道:“你小子最好別有這種想法,拜入昆侖門下,成為了昆侖弟子,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昆侖聲譽。”
“在外麵幫人算命,做實驗,除非你能得到管事應允,高層同意。反之,這是典型的觸犯門規,小命難保。”
“守衛堂的探子無所不在,瞞的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別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裘生警告我道:“前兩年,我還在守衛堂。就親手抓捕過擅自給人算命賺外快的算命堂弟子,人是真正的黃靈師呢,那又怎麽樣,照樣被處死。”
“你以為昆侖白白傳你手藝,學會了就讓你瀟灑走人?讓你在外麵為自己謀私利?”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喲。”
“不隻是昆侖,華夏其它五脈的規矩亦是如此。”
“小子,別動歪腦筋,一步一個腳印才能活得長久。”
裘生告誡我道:“選擇了昆侖這條路,就隻剩下一條道走到黑的結局。”
“門規第一條怎麽說來著?身是昆侖人,死是昆侖鬼。”
“就算墳墓被人刨了,剩下一壇子骨灰,那也是昆侖灰。”
“噗——”
我被裘生的說法逗笑了。
難怪星雨說昆侖門規森嚴,他身為親傳弟子都沒少遭罪。
這何止是森嚴啊,簡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