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酒魔頭
道門,後山,八卦林。
身為道門掌教,宮蘇格這輩子最後悔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後悔年輕的時候鋒芒畢露不知收斂,展現極高的修行天賦被師傅看重,全力栽培給予厚望,將他扶上了道門掌教的耀眼位置,肩負道門興衰。
為了那所謂的氣運之爭忙的焦頭爛額夜不能寐,生怕道門毀在自己的手上,無顏去見道門曆代祖師。
他無數次的問自己,如果時光倒流,他還會爭奪道門掌教之位嗎?
他回答了自己很多次,不會,堅決不會。
這看似風光無限的寶座誰愛坐誰坐,反正他是不想坐了。
他隻想好好睡個懶覺,一覺睡到自然醒的那種無憂無慮。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時光也沒法倒流。
第二件事,他後悔十五年前與孫玉清動手,導致丹田受損。
哪怕有師傅第一時間為他治療,仍舊留下了無法痊愈的傷患。
自己遭罪不說,在境界修行上他已然停滯數年原地不動,被其它五脈勢力的領頭人越甩越遠。
這輩子無望神靈境,其中的苦楚心酸實在難以對外人言明。
而現在,宮蘇格又後悔第三件事了。
他後悔前幾天的碰麵中沒有說服時蟄居,斷去他繼續報仇的信念。
李靜霜帶著昆侖三十三劍前往德朗寨支援,昆侖氣運在當天莫名其妙的消耗兩成。
這說明什麽?
說明鎮壓昆侖五峰的鎮妖劍被穀琦劍取出來了。
他為什麽取劍?
李靜霜跌境之後,根本發揮不出鎮妖劍一半的威力,穀琦劍沒必要這般小題大做,拿昆侖日漸稀薄的氣運為賭注。
所以答案並不難猜,那個瘋子去德朗寨了,鎮妖劍是穀琦劍為他準備的。
擁有鎮妖劍的孫玉清有多可怕,宮蘇格比誰都清楚。
那個站在華夏武道巔峰的男人一旦握住了鎮妖劍,就等於提前跨入了半神境。
這樣的他,時蟄居如何抗衡?
那隻沉睡三千年的鍍龍龜雀確實強悍,但誰敢保證它就一定能殺掉孫玉清?
萬一殺不掉呢?
宮蘇格手捧茶盞,心浮氣躁。
他幫不了什麽忙,起碼在這個時候,道門是沒法給予時蟄居任何幫助的。
不但不能幫,還得撇清一切關係,以免昆侖秋後算賬,掀起更大的風波。
六大勢力的約定或許能束縛穀琦劍,可對於那個魔頭,完全是不存在的。
想到這,失神已久的宮蘇格緩緩起身道:“十一,你親自送月兒離開,孫玉清不死,永遠不要帶月兒回來。”
八卦林中,一位躺在樹枝上打盹的青年男子側身落地,轉身即走。
宮蘇格沉著道:“通知跟蹤李靜霜的道門弟子全部撤退,這件事由其它幾派繼續折騰,道門明哲保身。”
“六哥那邊……”青年男子好奇道:“出事了?”
“不該問的別問。”宮蘇格拂袖道:“記住,他不是你六哥,他是道門的叛徒。”
青年男子若有所思,大步離去。
宮蘇格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長聲吐氣道:“九妹,你親自去一趟京都,告訴天兒,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雖然不是我唯一的弟子,卻被我當做道門下一任掌教培養。”
“小令我允許他自作主張,大令不容他有半分懈怠。”
“他玩弄方家女仆的事讓他自己擦幹淨屁股,別壞了我的計劃,否則我不介意換個弟子下山取代他。”
宮蘇格麵浮怒色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連自己褲襠裏的玩意都管不住,還指望他能挑起道門未來?”
涼亭內,一位正在研究棋譜的中年美婦抬頭嬌笑道:“大師兄,我看天兒做得就挺不錯嘛。那個方家女仆現已成了方振東的幹女兒,他這當了方家的幹女婿,到底算半個方家人。有方家為後盾,辦起事來想必更方便些。”
宮蘇格搖頭道:“你太小瞧方振東了,他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信不過,又哪會相信外人。”
“他之所以對天兒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樂意促成這樁姻緣,無非是想借天兒的身份捆住道門,借力使力,拿我們當槍杆。”
中年美婦走出涼亭,坐到宮蘇格對麵的石凳上,嗔怪道:“大師兄既早已洞穿方振東的圖謀,又為何讓天兒下山與方家聯手?京都十大富豪家族,沒了方家,換一個合作不是更好?”
宮蘇格笑著給中年美婦倒了杯熱茶,反問道:“與其它家族合作,他們就沒方振東的心思了?”
“九妹,凡事不能單看表麵,拿韓家的那個黑子舉例,運宗的小子和他聯手,雙方互利,他做的就比天兒好。”
“知道為什麽嗎?”
宮蘇格自問自答道:“因為他沒有弱點讓韓黑風掌控,所以他能光明正大的談條件,謀取自己最大的利益,且讓對方心懷忌憚。”
“天兒一上去就被人捏住了七寸,在方家老狐狸麵前哪還有公平可談。”
中年美婦犯愁道:“他做都做了,身在方家,總不能悄無聲息的解決那個女仆吧?”
“你覺得呢?”宮蘇格端著剛倒的熱茶,輕輕吹蕩道:“方家旁係的女仆,真有那麽重要?”
中年美婦眼前一亮,霍然起身道:“那我下山了。”
宮蘇格不忘叮囑道:“這是我給天兒的考驗,你別暗中相助。真要是扶不起的阿鬥,早日回山才是正事。”
“知道啦師兄。”柔媚的聲音回蕩在八卦林。
……
玄門,觀星台。
淩霄子手拎酒壇,豪飲如牛。
在他的身邊,白發老嫗神色莊重地說道:“師兄料事如神,孫玉清果然出現了。”
“那幾派跟蹤李靜霜的探子死的死傷的傷,玄門此番隔岸觀火實為明智之舉。”
“昆侖三十三劍,再加上手握鎮妖劍的孫玉清,這塊氣運蛋糕根本沒人能渾水摸魚。”
淩霄子怡然自得道:“我陪穀琦劍下了幾十年的棋,若看不透這些關鍵之處,還有什麽資格做玄門掌教。”
白發老嫗嘴角上揚道:“下了幾十年的棋,卻沒有贏過人家一局,師兄,我覺得你可以找他拚酒,他一定喝不過你。”
“噗。”淩霄子剛灌進嘴裏的烈酒當場噴出,氣呼呼道:“你以為我沒提過啊?娘的,當年我要拚酒,穀琦劍不來,讓孫玉清陪我喝。”
“你知道那瘋子喝了多少嗎?”
“三天,三天喝了我二十七壇仙人醉啊,沒把我心疼死。”
淩霄子擦拭著嘴角的酒水,恨恨道:“什麽孫魔頭,明明是酒魔頭。”
白發老嫗使勁憋著笑道:“我聽說你被孫玉清灌得不省人事,從那以後再也不敢稱自己酒中仙了。”
淩宵子眼神噴火道:“他使詐,仗著武力偷偷將體內的酒水逼出體外。”
“可憐我為人老實,嗚……”
“該死的孫玉清,千萬別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