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妖化的普通人
“你可別給我攬事。”
“特別是這種陳年舊事。”
第一雲霄第一時間否決，“我就是個悠閑的人，弄不了這些事情。”
龐廣達正色道：“誰不知道大公子義薄雲天，見不得這天下的冤屈？”
第一雲霄擺手，“你可算了吧，我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情的，這本來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事情都過去了幾百年了，我難道找誰去還她清白？再說了，任何事情不可隻聽一麵之詞，她說的難道就對了？那城內幾十萬人的冤屈誰來申？你還是我？”
龐廣達歪頭，第一次覺得第一雲霄是一個腦子非常清醒的人。
完全不上當！
不過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現在去折騰，不管你怎麽做，那都是屬於吃力不討好的。
而且當年的事情，就算在屠城的時候有人跑了出來，沒準也已經老死或者被人殺了。
故此，能夠證明給誰看啊？
蛇姬看向第一雲霄，“你真的是天聖宗主的兒子？所以你姓第一對嗎？”
這話似乎有些亂七八糟，也證明了她的心情很亂。
第一雲霄瞥了蛇姬一眼，“真不用找我幫忙，我從不解決這種陳年舊事。”
蛇姬沉默半晌，龐廣達和第一雲霄也不再說話，都在考慮之後的事情該怎麽辦。
許久，蛇姬平靜開口，“我是一個普通人，很普通的人，除了這張臉還算可以的普通人。”
這是她的過去！
龐廣達訝然，“你竟然是普通人？沒修煉過的普通人？”
修士眼中的普通人，就是沒有修煉的。
蛇姬頷首，“沒錯，就是那種很普通的窮人。”
龐廣達歎息看著第一雲霄，“東土的扶貧工作，任重而道遠啊。”
第一雲霄道：“已經很不錯了，犄角旮旯的很難全部注意到。”
蛇姬繼續道：“我非常普通，我的夫君也非常普通。雖然我們很窮，但是我們卻不是好吃懶做的人，我們也會去種地，去工作。生活是平靜無華的，我很知足，隻要和我的夫君在一起，其他我什麽都不在乎。”
“四百年前的一天，我有了身孕，夫君就更加賣力的工作了。在我即將臨盆的時候，夫君因為東家不給工錢而大吵，卻被人打成了重傷。我挺著大肚子和婆婆將夫君拉回家，家裏的那點積蓄全部花光了，卻依舊無濟於事。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你們修士嫌棄不用的一枚最劣質的療傷丹藥，就是我們活命的寶貝。”
“那樣的丹藥，隻需要一百兩銀子。”
“可我們沒有……”
一百兩銀子不光是第一雲霄沒有任何概念，龐廣達也沒有。
因為這點錢，實在是少到無法讓他們看上一眼，因為那很浪費時間。
蛇姬神色有些猙獰，語氣陰冷，“我隻能夠去借，我自認這輩子沒有得罪過誰，沒有招惹過誰，平日生活也幫助過不少人。但是在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人情竟是那般的冷漠。”
第一雲霄看向龐廣達，“這種感覺我是沒有的，你能感同身受嗎？”
“還好吧，能夠想象的到。”龐廣達平靜道：“出身貧苦的人，多多少少會理解一些。”
“不過也是。”
蛇姬自嘲一笑，“一個老邁的婆婆，一個傷重的男人，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誰願意讓自己的錢打水漂呢？他們不借，我就去找那些有錢人借。嗬嗬嗬，真是醜陋啊，他對我提出了那等惡心的要求。”
龐廣達微微蹙眉，沒有說什麽。
第一雲霄反而沒聽明白，“什麽？”
蛇姬冷冷的看著第一雲霄，“陪他一晚，一百兩給我，還會給我療傷的丹藥。”
第一雲霄一怔，覺得自己不該問。
蛇姬停頓了許久才道：“我同意了，那時我在想，夫君已經傷重了，待治好他，孩子出生，我就自絕。不幹淨的我，沒有什麽理由繼續活下去。”
她的語氣越發平靜，平靜到讓人毛骨悚然，“可他還是騙了我，我沒有得到一文錢，也沒有得到我想要的丹藥，他將我趕出來，肆意的辱罵著，嘲諷著。我心如死灰，但是為了夫君，為了婆婆我走向了下一家，我已經不幹淨了，又怎怕再髒一分？”
“三次，三次希望和絕望。”
蛇姬眼睛泛淚，“當我再一次被人嘲諷辱罵的時候，我看到了年邁的婆婆，婆婆痛哭流涕的告訴我，我的夫君死了。那一刻，我萬念俱焚。耳邊隻有那些辱罵和肆無忌憚的嘲笑，他們說盡了那些難聽的話語。婆婆氣不過，拖著年邁的身軀去和那些罵我的人拚命，我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打死在街道上。”
“我的眼前隻有血，我的耳邊隻有那肆無忌憚的辱罵聲，那些罵我的有我們夫妻的朋友，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嫌棄和厭惡。還有那些一所無知的孩子，為什麽他們什麽都不懂卻可以對我吐口水？”
“我忽然明白了，原來當你一無是處的時候，不會有人拉你一把走向更好的地方。而是會踹你一腳，讓你跌的更重，更慘。他們想盡一切的辦法往你的身上潑髒水，然後向其他人證明，看，她就是那麽一個爛貨。看，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恩愛夫妻！”
“我的肚子很疼，我的心更痛。”
“可我身下卻流出了洶湧的血，我知道我的孩子也沒了。”
“我……什麽都沒了，隻剩下了被他們逼出來的肮髒。”
聞言，龐廣達與第一雲霄對視一眼，似乎這也無法解釋一個普通人如何會妖化的。
蛇姬抬手看著手臂上的血色紋路，左手輕撫，“那些血飛了起來，纏繞著我。我恨，我恨所有人，我恨這個天下。我隻想殺了他們，把他們統統殺掉！”
“那天我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隻知道我變的非常強大，我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麵前，那恐懼的眼睛讓我感到無盡的暢快，我瘋狂的屠戮著，我把他們的腦袋堆在一起，我要把他們全部數清楚，一個不留，誰也別想跑！嗬嗬嗬，真是可笑啊，前一刻還對我唾棄辱罵，下一刻卻哀嚎跪地求饒，真是醜陋啊！”
蛇姬抬頭看向第一雲霄，“這個時候來了一位強者，應該就是你們天聖宗的。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是我卻控製不住我的身體，重傷的那一刻強行逃離。”
“瀕臨死亡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哭泣的聲音。”
“她說，娘啊，我好想看看你，看看父親，真的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