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訓斥
“你太莽撞了。”
這是回到住處後，李挺說出來的第一句話。
太冒險了！
這近乎就是告訴了太史武極，他龐廣達來幽冥閣的目的就是一次進入藏寶閣的機會。
“等不及了。”
龐廣達倒是鎮定自若，“時間太難熬了，再說了，夜長夢多，說一個謊話就要用無數的謊話去圓，早晚有一句話說錯了，我就徹底完蛋了。而最近這段時間，就是我最安全的時間。”
李挺沉默，還是搖了搖頭。
龐廣達笑道：“幽冥閣……我確實不想再待了，再待下去就會欠下更多人情。我怕我以後不舍得離開，而我的目標向來就很簡單，回到家鄉當龐爸爸。要是能夠永生，那就更好了。”
李挺看著龐廣達，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當年他在血寒宮，也是待的久了就習慣了。
人都是群居性生物，是有感情的。
這一次遊弋韜救了龐廣達，也讓龐廣達心底起了波瀾。
他不能夠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就真的成為了幽冥閣的一份子。
他隻是想擁有自保的能力，然後找到回家的路。
若是這兩個世界都割舍不下，那一定是會很痛苦的。
龐廣達默默看著窗外，說不上來的一種惆悵。
李挺岔開話題道：“那你想怎麽做？”
“毀掉一個人，向來都是最容易的。”
龐廣達淡然道：“惡語傷人六月寒，一句話足矣。”
李挺挑眉，“造謠？”
龐廣達嗬嗬一笑，“你穿越的時間太早，在我那個時代，向來流傳一句話。造謠一句話，辟謠跑斷腿。”
李挺蹙眉，“這種行為過於下作，也太髒了。”
龐廣達歎氣，“下作確實是下作，可你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而且很致命。特別是對於一些在乎名聲的來說，直接就可以把人搞抑鬱，甚至還有專門的詞語來形容。”
李挺不解，“是什麽？”
龐廣達緩緩道：“社死。”
李挺還是不明白，“什麽意思？”
“社會性死亡。”
龐廣達笑道：“就是你還活著，但是卻麵對無數質疑你的人，認定你有問題的人。他們的目光，他們的排斥性，他們背後嚼舌根的話，足以讓你死亡。”
李挺駭然，“荒唐，如此惡毒的做法太過卑鄙無恥了。”
龐廣達伸了個懶腰，“要說我們那個時代，別的好點子沒有，就使壞一個一個比強。別不服，真要整你，網絡上直接曝光你的一切。就算有人幫你澄清也沒用，因為人性就是圍觀熱鬧，沒有什麽人在乎真相。坦白說，我自己也很厭惡這種人，恨不得直接弄死他們。可那又如何呢?我們在這裏就是孤家寡人，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就別說我說的這些了，就想想古時候項羽怎麽死的？四麵楚歌響起的那一刻，不就絕了楚霸王的最後雄心壯誌？那種行為和造謠其實是有共通之處的，就是讓你以為發生了這種事情，實際上有沒有發生並不重要。”
李挺喃喃自語，“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四麵楚歌……”
真相是什麽？
當謊言遍地的時候，真相誰在乎呢？
不過都是湊熱鬧，瞎起哄。
總之就是一句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死道友不死貧道。
可是……
李挺還是不喜歡這種做事的方式，“在很久之前，我們古代的人打仗，都是非常講規矩的，比如有人下戰書，就可以有人掛免戰牌。又比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也是那個時候最基本的禮儀。在後來的曆史中，吳王夫差大敗越王勾踐，後因勾踐表現出歸順之心，就將勾踐放回去了……”
龐廣達接口道：“你這話我知道，不就是臥薪嚐膽的故事嗎？”
李挺繼續道：“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奮發圖強，這一點的確是不假。不過勾踐在之後的時間裏，大肆令民眾種植桑樹，同時提高絲綢價格，引來臨近的吳國民眾效仿，同時自身大肆給越王貢獻木料，慫恿吳王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當然，這都不算什麽。真正最狠的是，越王勾踐又大肆購買吳國糧食，同時將煮熟的種子以極低的價格又賣給吳國。”
“到了第二年，吳國果然顆粒不收，無數的平民死於饑餓，越王勾踐算準時間發動戰爭，一戰屠吳國。”
“也是自那時起，國與國之間再無禮儀可談，因為有人壞了規矩，再也沒有人膽敢輕信他人。一王失信，則天下失信，而且這種曆史毒瘤還會繼續蔓延，並且烙印在每一個人的靈魂內，骨子裏。”
龐廣達愕然，“煮熟的種子？這……這……”
他有點不敢想，以古代的那種糧食產量，這完全就是一場無法想象的災難。這種行為簡直是無法想象的歹毒，卑鄙無恥。
李挺緩緩道：“我也知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我也知道這個世界很殘酷，但是在這個世界卻也是非常重承諾、重名聲的。或許你會說，我發個誓又不會真的死全家，但是在這裏就算不死全家，大家也都會信守承諾。你一個謠言出去，以後人人自危，也自然有無數的人來跟著學習你的做法。”
“學好，需要很長的時間，很有可能是需要一輩子。但是學壞，往往隻需要一秒鍾。”
龐廣達啞口無言，他想到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網絡的發達，會令許多言行展現在許許多多人的麵前。
一個人壞，就會被無數的人認為有無數人壞。
權威機構一句話的錯誤，就會令無數人恐慌。
這就是失信，沒有了信任，人心就在變，而且會一直變下去。當你想撥亂反正的時候，你會發現那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沒有人再信你或者他了。
李挺看著龐廣達道：“我沒打算讓你去做一個正人君子，但是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些事情，我不希望看到，也更加不希望是你幹的。你今天可以用謠言毀太史雷，他日就有人可以用謠言毀太史琳。甚至以後會有無數無辜的人被這種方式殺掉，人可以死，但是不能夠被羞辱致死，不能夠憋屈的死不瞑目。”
“因為那是垃圾才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