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黑眸染上深邃的灼熱，目光無法自她雪白的藕臂上轉移。
細膩如絲的雪白……
她似恭卑的嗓音，夾雜著掩飾不去的諷刺。
宮禦月輕輕抬眸，看向她的臉，那抹蒼白刺入眼底，他眸底蠢蠢欲動的灼熱在這之間掩去。
對上她略帶諷刺的水眸，他唇邊卻泛開溫文爾雅的一笑，瞬間讓他冷狂的臉部線條融化，溫聲而縱容：“嗯，可以了。”
對於他格外開恩的笑容，盡管俊美迷人，然而，弄雪這會兒卻隻想嗤之以鼻。
“謝王上。”她幾乎是捏著喉嚨學著太監那慣有的尖聲細語。
宮禦月輕輕揚起眉梢，唇邊笑容更深。
嘖嘖，這小女人還真是膽大包天，連王上都敢諷刺。
若非在她麵前的是他這個寬容大量的皇帝，估計她要掉腦袋了，真是冒冒失失，就那點表麵功夫的水平還這麽不知分寸，實在是……要當心哪，嗬嗬……
“不必站著，坐到本王身邊來服侍吧。”他笑眯眯朝她招了招手。
“耶？坐……”弄雪睜大眼睛，看著他笑眯眯的臉，很溫和，很親切，說的應該是真心話，可是……坐到皇帝身邊？有這麽好待遇的奴才嗎？
看她一副呆傻的模樣，宮禦月遂把招呼的手收回，笑容溫熙而寬容地道：“自然，若是小弄子覺得站在比較習慣……”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她的身影啾地一下已經坐到他身邊的位子上，一張白嫩嫩的臉蛋掛著討喜的大大笑容對著他：“謝王上！”
開玩笑，可以坐誰習慣站著。
宮禦月微垂下眼瞼，藏去眼中那抹早知她會如此反應的好笑。
不錯，這一句謝聽起來倒是順耳了。
隻是……她還真是個勢利的小家夥哪！嘖嘖！
“王上，要喝湯嗎？很香的湯哦？”弄雪殷勤地舀來一碗湯。
新鮮出爐，熱乎乎的，散發著陣陣香味，惹得人口水直流。
好湯好湯！
弄雪依依不舍地將湯碗放過去……
“咕嚕……”就在這時候，她的肚子發出饑腸轆轆的嗷叫。
端湯的手僵了一下，她尷尬地賠笑著：“嗬嗬嗬……王上請用。”
宮禦月溫溫一笑，卻抬手貼上她的手，將湯碗輕推至她的麵前：“既然餓了，就一起吃吧。”
“這……不好吧？”王上的禦膳耶，她哪裏敢染指。
可是，好香啊，好餓！
宮禦月好笑地看著她那雙眼睛直盯著湯碗瞧，哪裏還看他這個“讓賢”的王上一眼，偏偏嘴裏還推辭，真是言行不一。
不過，她那饑餓猛盯著看的嘴饞樣倒是可愛極了。
貼在她手背上大手不著痕跡地摸了摸，似在安撫她的“推辭”，實則對她絲滑的肌膚愛不釋手。
“無妨，反正這麽多，本王也吃不完，以其浪費食物，不如你幫本王吃一些，難道你不願意替本王分擔？”
不願意？開什麽玩笑！
深怕他反悔似的，她立即猛點頭：“願意願意！”說話的同時，雙手不自覺地用力緊緊捧住湯碗。
他手掌心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用力，暗自好笑地以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手背，柔然輕笑地安撫：“不用這麽緊張，本王是君無戲言，不會反悔的。”
嘎？
她有表現得這麽明顯麽？
無辜地眨了眨眼，她佯裝純潔地不明白他所指，隻一味傻笑。
宮禦月暗自不舍地滑撫過她白嫩的手指，才順而拿起她碗邊的湯匙。
他撫過的手指，似帶著電流一般，帶給她一陣激靈靈的酥麻感覺，這才意識到他的手一直都覆在她手背上沒離開過。
心，猛地一悸，跳得有些快。
奇怪，隻不過是很一般的相碰而已，為什麽她會有這麽奇怪的反應，就好像……宮禦月曾經帶給她的那種……悸動？
NO！NO！NO!
肯定是她的錯覺，她隻是緊張而已，才不是什麽悸動呢，他是皇帝，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宮禦月！
錯覺！要不是就是她又犯花癡了！
呸呸呸！她才沒有花癡，她隻是……隻是……
“喝吧，湯涼了的話就失去味道了。”
就在她糾結混亂之際，他的聲音適時響起，成功地將她從混亂之中拉扯回來。
“啊？哦！是的，謝謝。”
弄雪幾乎是有些慌忙地接過他遞來的湯匙，動作有些急地舀起一口湯就往嘴裏灌。
誰知太著急，一口湯水就這麽嗆進喉嚨--
“咳咳咳……”
她趕緊捂住嘴一陣猛咳嗽，咳得臉紅脖子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一隻溫柔的大手伸至她背後，輕輕地替她拍打著，好氣又好笑地輕輕責備：“怎麽這麽不小心，是太餓了嗎？不要著急，慢慢來，不夠的話我再命人添。”
他的拍打，不輕不重，剛剛好，讓她很快便順直了氣。
啊！好舒服！
她忍不住在心裏輕歎，側眸，看著他臉上那溫和親切的笑容，簡直就是一活脫脫的慈愛仁君模範！
為什麽他們會覺得他很恐怖呢？
弄雪忍不住困惑地瞅住他唇邊的笑，微微出了神。
她迷離的眸子，溢滿了費解的朦朧。
宮禦月眼角不著痕跡地轉過深沉的狡猾。
困惑了嗎？
這是自然的，他目的就是誤導她。
既然她這麽喜歡玩“你猜猜我是誰”的遊戲，他不配合一下角色這出戲豈不是要讓她唱獨角？那可就不好看了。
“好了嗎？”他繼續微笑，嗓音溫和，平易近人。
他的聲音冷不防地傳入耳中，讓她猛然晃過神來，有些局促不安地輕輕點頭：“嗯。”
遭了，她怎麽就讓皇帝給她拍背啊，這不是以下犯上麽？
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他，見他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她才稍稍安下心。
隻是，迷惑卻更深了。
“來，嚐嚐這些菜，好吃又營養，你身子骨看起來有點弱，多吃點。”宮禦月專門挑一些營養高的菜夾到她碗裏。
雖然是在做戲，不過，另一麵卻也是他本意。
她臉色太蒼白，需要好好補補。
看著碗裏很快就堆成小山狀的美味佳肴，弄雪受寵若驚，卻又覺得情況很詭異。
“謝謝王上，呃……應該由我來服侍王上才對。”
喵喵，親自給一個小太監夾菜，這皇帝好像對她太好了吧？
宮禦月眸底掠過一絲狡詐，隨即，他握著筷子的手僵在那，俊臉流露出一副有點受到打擊的神情。
“你不喜歡本王給夾的這些菜？還是嫌棄本王的筷子不幹淨？”
耶？
弄雪眨巴了一下，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隨之，她看到他臉上那似乎被她傷到了似的表情，她反射性地立即說道——
“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然而，沒等她把話說完，他便似傷懷地一歎道——
“其實你不用說本王也明白你心裏在想什麽，你們都覺得本王高高在上，都怕本王，沒有人敢跟本王坐在一起，也沒有人敢和本王一起吃頓飯，從來……都隻是本王一個人，唉……高處不勝寒哪，又有誰能明白本王的孤寂，每天，一個人坐在高座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唉，本來以為你是不一樣的，誰知……”
他失落地放下筷子，微微側臉，看向窗外的天邊，那絕美的臉，彌漫著憂鬱的傷感。
午時的陽光，很烈，光線透進來，那樣亮，一直蔓延至桌邊，落在他憂傷的側臉上，如失去了伴侶隻能孤寂地守著漫漫歲月的深情仙人，美而虛幻，令人心疼，不覺想要抹去他臉上那絕美的憂傷。
弄雪情不自禁地輕輕握住他放置在桌麵上的手，同情而又憐惜地安慰道：“以後我陪你，你不會孤單的。”
聽到她的話，溫柔泛濫的安慰……
宮禦月眼裏染上狡猾的笑意，依舊側臉，依舊傷感。
“真的嗎？你不怕我嗎？”他嗓音幽幽，似不太相信地歎然。
“不怕，真的！”她握著他的手，稍稍用力地表示肯定。
原來帝王的悲哀竟是高處不勝寒的孤寂，也難怪，萬人之上，誰敢往他身邊站。
他趕緊把臉更偏轉一些以遮掩，以免被她看出端倪。
“那你以後會一直陪我嗎？”宮禦月強忍著笑，繼續以憂傷的嗓音說著滿是期待的話。
一直？
“這……”弄雪猶豫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本王就知道你也是在怕，你不用安慰本王了，本王一開始就知道，要當帝王，就得忍受這樣的孤寂歲月，反正，也已經習慣。”
他嗓音很輕很輕，仿佛，已經對自己的生活絕望了，那語調裏，有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無奈。
那絕美的側臉，在光的朦朧之下，發絲微微輕拂，淩亂他滿是憂鬱的側臉，看起來如此頹然無奈，讓人無法自遏地為之揪心。
“你別傷心了，我會一直陪你。”
無法忍心這麽美的神仙公子陷入那樣孤寂的絕望之中，不經大腦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她話音才剛落，他立即轉過頭來，笑容滿麵地反握住她的小手：“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沒有看走眼！”
他黑眸熠熠生輝，綻放著異常火亮的光芒。
那亮光，亮得近乎有些刺眼。
“……”弄雪一時無語地看著他。
欸--
她剛剛是不是有看到他眼裏閃過狡猾的亮光？
看著他的笑臉，怎麽有種自己被賣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