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在她看風景看得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
“喂！那邊的，你是哪個宮的？怎麽在這裏閑晃？難道不知禦廚不能隨便進出嗎？怎地如此不懂規矩？”
嚴厲的叱喝傳來，讓弄雪終於從夢幻一般的壯麗景色之中清醒。
她暗叫一聲不好，想逃走，但是，那個叱喝她的老太監已經來到了麵前，一臉責備地瞪著她，正等著她回答。
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弄雪學著電視裏那些奴才樣低低地垂著頭，誠惶誠恐地回答：“我……我是新來的，一時間迷了路，所以……所以才走到了這裏。”
“嗯？新來的？”老太監質疑地哼了哼，顯然不滿意她的說辭。
隨之好像想起什麽似的發出一聲呼，似自言自語：“啊！今天確實有新太監入宮。”
“好吧，念在你是新人，本宮就暫且饒你一次，不過……你被分配到哪個宮服侍？”
“這……”哪個宮？她哪裏知道這裏有什麽宮什麽宮的。
弄雪正不知所措之際，那老太監卻已經自我認知地說道：“看來你還沒有被分配，這樣吧，禦廚裏今天剛好有個太監回家省親了，現在正缺個人手，你就暫且先代替了他的位置吧。”
“是！”弄雪幾乎是卯足力氣答應下來。
嘿嘿，老天爺，這次你夠意思，一下子就讓我找到了落腳處，看在這份上，以後我就少抱怨你一下。
老太監顯然很滿意她如此積極地要跟隨自己做事，嚴厲的臉色緩了下來。
“你叫什麽？”老太監接著又問。
“我……”
弄雪一時間想不到地頓了一下，就在這瞬間，她腦海裏不覺響起宮禦月那聲呼喚--小弄兒……
“小弄子！”思想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判斷，她便已經脫口而出。
“嗯。”老太監點了點頭。
繼而，他皺眉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跟我來，先換掉你這身衣服，太監有太監統一的服飾，在宮裏不能再穿民間的衣服，教任你的總管公公沒有跟你說過這個規矩嗎？”
弄雪跟在他後麵走著，小心地回答：“有，隻是我剛剛不小心弄髒了，一時找不到替換的所以才換上自己的衣裳頂替一下。”
“嗯。新來的總是毛手毛腳了些。”
顯然，她的理由說服了老太監，或者，是她的笨拙張顯了他的優勢感。
反正不管什麽，她有著落這點最重要啦！
……
梵宗殿。
清幽沉靜，不見半個宮人蹤影，庭前鬆木森森，婆娑樹影在炙陽之下頑抗似的搖曳著。
舉目望去，鬱鬱蔥蔥，那一片綿延至大殿門前的鬆影，褪盡了炙陽的暑熱，散發著陣陣清涼怡人的自然樹香。
一切，自然而清淨。
忽而，一道高大俊挺的身影從外麵大步而來，黑色的衣袍隨著他不耐煩而又急切的腳步被揚起。
陽光下，隻見他劍眉星眸，俊臉如雕刻挺立，氣勢淩人，一襲綢緞黑袍在走動間飛揚，寬大流暢的袖擺以金線織繡著如火焰般的流雲精細的紋理，那亮澤的金絲屢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隨著他的行走而折射出尊貴的鋒芒。
他走動極快的步伐，讓衣袂隨之呼啦作響，流雲金線織在起伏之間若隱若現，伴隨著他長發飛揚，一股狂野的氣勢由然而發。
人還沒進入大殿，他便已不耐地揚聲怒喊：“樓傾風，給本王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衣白勝雪的身影便悠然地從裏麵邁出。
陽光透過鬆影斜落在他臉上，映照著他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如玉俊彥似雪，如水如月華。
他看著來人神采飛揚，麵容如昔，眼部的青紫淤血早已經無跡可尋，眸底掠過細微的莞爾，他嗓音卻是頗為關懷地道：“看來王上已經完全痊愈，可喜可賀。”
宮禦月臉色一僵，為他的話，眼角不覺有些抽搐了一下。
這家夥根本就是端著一張正經的臉在揭他傷疤。
“傾風，少給我打馬虎眼！”
“王上來此，可有要事？”樓傾風嗓音輕而慢，不疾不徐地轉而問道。
宮禦月微惱地盯著他冷靜悠然之態，嗓音壓抑著焦躁的怒氣：“他們還沒有找到人，你不是說占卜過一切順利嗎？”
“王上莫急……”
“本王要個準確的日期。”宮禦月不耐地打斷他的話，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流瀉出不容拒絕的霸氣。
“這點請恕臣無能為力，王上，傾風還是那一句，靜待佳音，欲速則不達。”樓傾風喟然一歎，嗓音如空穀清音，有著遺世而獨立的超然。
“你……”宮禦月瞪著黑眸，冷怒地盯著他。
這時候，一名小太監踩著匆忙的腳步走進來，當他看到宮禦月那帶著怒氣的臉，眼裏立即閃過恐慌，一時間不太敢說話。
宮禦月忍住脾氣，冷聲道：“有事快說。”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趕緊稟告道：“王上，李總管讓小的來通知您，午膳的時間已到，禦廚已經備好您的膳食，請您回神月殿用膳。”
雞毛蒜皮的小事！
“那老家夥還真是準時。”
宮禦月怒火更盛，大有遷怒的嫌疑。
“回去告訴他，本王現在沒胃口。”
小太監還沒有應答，樓傾風卻已經開口道：“王上，請為萬民保重身體，而且，您就算是留在此為難臣也沒用，該來的時候那才會來。”
“……”宮禦月沉沉地眯起了黑眸，那怒火，在眼裏飛射。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發飆之時，他卻隻是怒然地一拂袖便轉身離去，一如來時匆匆，去也匆匆。
小太監不忘規矩地對樓傾風福了福身行過禮，然後趕緊匆忙地追著宮禦月的腳步隨侍在後。
看著宮禦月的背影，樓傾風僅是輕輕一歎，低喃：“何時，見王上這般著急一個人過。”
他的聲音聽似平淡的自言自語，卻又隱約帶著欣然的波痕。
……
宮廊之上，遠遠便飄過來一陣誘人的食物香味，那正是一行禦廚的小太監恭謹地托著手中禦膳走來。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穿過重重宮廊，拱門，石道，一路來到了神月殿。
李總管早已經站在殿門口等候著，終於見著一行小太監走來，鬆了一口氣。
他踩著小碎步上前，對著最前頭的小太監低聲責問道：“禦廚那邊今天怎地遲了一些，王上這會兒已經在裏麵等著了，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
“奴才該死，王上今天……心情如何？”小太監低垂著頭，心裏開始惶惶然。
“不好！”李總管眼一瞪，聲音卻頗為無力。
“啊……”那些端著膳食的小太監發出低低的哀聲。
看著他們惶恐而哀歎的模樣，那神態，活脫脫就像是要趕鴨子上架就要被蹂躪似的。
或者他們都曾經被那變態皇帝老頭到處追著要蹂躪？
腦子裏不覺勾勒出一幅老鷹抓小雞的畫麵，那隻老鷹還是穿著龍袍帶著皇帝帽的那種。
好滑稽！
“撲哧！”
一聲忍俊不禁的笑不覺從嘴裏發出。
啊糟糕！等她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誰在笑？”李總管耳尖地聽到，立即嚴厲地叱喝著問。
這下子，所有小太監紛紛扭頭，一個接著一個往自己後麵看，紛紛表示不是自己。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後麵的那個！
李總管細白而帶些皺紋的臉立即緊繃起來，手中拂塵往前一點：“你，過來。”
噢噢！要遭殃了嗎？
弄雪為自己剛剛的失言，呃，失笑，忍不住捶胸頓足一番。
她能不能假裝什麽事都麽有發生過？
或者，這嚴厲的叫喚不是在針對她？
左看看右看看，裝作不知情，不知者無罪行不行？
“看什麽看，就是叫你！還不過來！”
唉！老天爺這次沒幫她！
認命地走上前，把腦袋壓得低低，能躲一時是一時。
“抬起頭來。”
“……哦。”
弄雪這才萬般不情願地仰起臉，終於看清楚這個在馬車上“壓”了她一路的“本宮”了。
嗯嗯，沒有胡子的老太監，臉白白的，皺紋有點多哪，皺皺的眼皮下小小的眼睛，目光看起來就是很嚴肅又精明，不過，那嘴邊和緩的皺紋紋理倒是有點像慈善的彌勒。
在她打量李公公的同時，李公公卻也被她那一抬頭驚訝了一下。
這麵容……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可人兒，玲瓏剔透得甚是惹人憐愛，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得人心底一陣發軟，忍不住捏捏“他”粉嫩嫩的臉蛋，想給“他”一顆糖。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李公公驚醒地晃過神來，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隨之——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本宮以前沒有見過你？”
看他好像沒有剛剛那麽嚴厲了，弄雪立即見風使舵地漾開笑臉，眼睛彎彎的，甜甜地乖乖地回答：“我叫小弄子。”
弄語說，她的娃娃笑最能迷惑老人心了。
明眸皓齒，晶瑩剔透……
李公公腦子裏不覺浮現這樣的感覺。
好一個人嬌軟小娃兒，真討人歡心。
毫不遲疑地，李公公便揮動拂塵指了指隊伍的最前麵，對她說道：“小弄子，你站到前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