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舞媚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立即嚷嚷道:“我是誰?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叫作舞媚嗎,是個賣胭脂的……”


  “我問的是你真正的來曆和身份。”宮禦月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他的眼神太過淩厲,讓她感到層層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從他銳利的神色裏,舞媚隱約感覺他似乎知道什麽似的。


  眼前這男人,高深莫測得令人畏懼。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克製內心的緊張,道:“我已經說了……”


  宮禦月曈眸冷然地一縮,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如果你真想救喬弄雪,就老實交代你是何人,我不跟來曆不明的人打交道。”


  舞媚愣愣地睜大眼睛,好一會兒,才從喉嚨擠出話來:“我以為你跟她是好朋友。”


  隻是,他比較像是見死不救的朋友!

  仿佛能夠看出她心底不屑的譴責,宮禦月不痛不癢地挑了挑眉,然後悠哉遊哉地繼續捏杯喝茶。


  片刻之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道:“我跟她認識不久,是不是朋友還得看我的心情。”


  “什麽?!”舞媚氣得捏緊拳頭,很想一掌掃去他手上的茶杯。


  但是,她忍住了。


  因為從弄雪所說的,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確跟弄雪認識沒多久,雖然在抓豺狼妖的時候她看出來他是在意弄雪的,但是在意的程度有多少她卻沒有把握,或者,他隻是看弄雪長得美,純粹貪戀美色而已。


  而弄雪是關乎命案的麻煩,沒有人會輕易地淌這趟渾水。


  看了看她,他不動聲色地沉默著。


  片刻之後——

  “你跟喬弄雪隻不過才剛剛認識,我憑什麽相信你?”宮禦月嗓音淡淡地開口,語氣裏蘊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淩厲。


  “我不會害她!”舞媚氣惱地跺了跺腳。


  “我也沒害她,誣陷她殺人的又不是我。”宮禦月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翹起二郎腿。


  去他的,一個有用的字都沒有對她說過!


  看他一副愛理不理弄雪死活的樣子她就想踹他幾腳!

  深吸氣,用力吐氣,如此來回幾次,舞媚好勉強才克製住心裏的焦急和憤怒。


  “你到底有沒有在計劃救弄雪?”


  “我不是建議劉大人再去現場勘察了嗎,隻要喬弄雪是清白,她自然可以無罪釋放,我們著急也沒有用。”


  “就這樣?你就這樣建議一下然後打算袖手旁觀?”舞媚不敢置信地抽一口氣。


  宮禦月黑眸深處微微閃了閃,很快又不著痕跡地將真正的情緒掩飾。


  “不然呢?我又不是官爺,查案是官爺的事,我們老百姓能做的就是相信官府。”


  對於他的說法,舞媚隻覺得一陣火氣直冒:“相信個鬼!你難道不知現在擺明了有人在陷害弄雪嗎?官府要能靠得住,母豬也上樹了!”


  對於她激烈的反應,宮禦月卻隻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喝他的茶,一點都沒有要跟她合計合計的姿態。


  看他完全不合作的態度,舞媚咬了咬唇,沉默了下來。


  她明白,眼前這個法力高強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這樣的人,戒心很重,輕易不會跟陌生人談合作的。


  安靜,在他們之間彌漫。


  許久,舞媚終於妥協地泄下肩膀。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來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合作去救弄雪出來?”


  宮禦月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角,終於拿正眼看她:“那得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了。”


  舞媚嘲諷地冷哼:“嗬,還真是多疑多慮,不過我也不該感到意外,這個國度的人骨子裏可是冷血得很,你也不例外。”


  靈蛇族,以冷血著稱!


  對於她明顯的貶斥,宮禦月半點也不惱,僅是無謂地揚揚眉。


  蛇族本就天生冷血,何須掩飾辯駁什麽。


  “哦?願洗耳恭聽姑娘繼續發表高見。”


  說話間,他悠然地提起茶壺,為她斟一杯茶,輕輕推向她麵前的桌邊。


  “喝杯茶潤潤喉,慢慢說。”


  而後,他舉杯至唇邊,輕抿。


  舉手投足間,優雅的尊貴渾然天成。


  舞媚眯了眯美眸,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脫口而出:“你不是一般的江湖遊俠吧!”


  淡淡一嗮,他讚同地輕輕頷首,神情似高深莫測又似隨意:“我也這麽覺得。”


  舞媚收回探究的目光,拿起她的那杯茶一口飲盡。


  “罷了,我沒興趣知道旁人的事。”


  將茶杯放下,她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幽柔的媚眸望向窗外。


  遙遠的天壁上,白雲悠悠。


  藍天蒼穹,距離很遠,很遠……


  她的眸光漸漸變得幽遠,迷離。


  眼裏,有著回憶的慨歎。


  “我來自一個遙遠的民族,狼族的一個分支,雪狼族,在那裏,我原本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曾經算是眾望所歸吧,隻是站得越高,受到的矚目越多,來自各方麵的敵視也多,也不知是狼的天性還是怎麽的,那裏幾乎所有的狼族支脈都好戰鬥勇,可我不喜歡戰爭,所以離開了從小到大的故鄉,來到這裏重新生活。”


  以平淡的語調,緩緩道出她的來曆,那無起伏的敘述,仿佛那些過去對她來說早已經如過往雲煙。


  然後,她迷蒙的眼瞳轉而清澈,定定地看著宮禦月,慎重其事地道:“雖然我跟弄雪認識不久,但是她卻是我離開故鄉之後遇到的一個最真摯的朋友,我要救她!”


  最後那四個字,她說得很重,很用力。


  聞言,宮禦月的眸底不覺掠過一絲不以為然地神色。


  那個小女人不要命的行徑是真摯?嗤,在他看來,是笨得找死!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眼前這女人對於自身來曆的說法。


  “狼族的時局混亂是略有耳聞,不過,你又怎知這裏不會有戰爭?據我所知,這裏的靈蛇族脈之間也會偶有戰爭吧。”


  宮禦月黑眸深銳如鷹地瞅住她,不錯過她臉上半點其他情緒波動,繼續深究。


  “沒錯,有人的地方就難以避免爭鬥,但是你身為昭雪國的子民,應該也知道昭雪國君身懷絕世高強的法力,他早已經同意了昭雪國所有靈蛇族脈,至少在昭雪國,沒有人敢挑起族間的內戰,這樣的太平國度,是我們狼族沒有的。”


  舞媚捏緊十指,話語之中含著羨慕,更含著求而不得的遺恨。


  為什麽他們狼族就沒有能統一,整天就隻有你爭我奪,搞得天下混亂不堪,民不聊生。


  “看來你對吾王倒是挺推崇,據說他法力又更上一層樓了。”宮禦月心情愉快地揚起眉梢。


  嘖,想不到他的威名已經這麽遠播了,連狼界也來瞻仰他的風采。


  舞媚搖了搖頭,神情似讚同又不像那麽一回事。


  “昭雪國神月君在我們狼族界內的確是很受崇拜,但是大多數人也隻是敬畏他的法力罷了,而我欣賞的是他治理國度的英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法力修為沒有最高,隻有一山比一山高,在我看來,法力的高低並不能決定一個國度的興衰。”


  “你這話說得挺不錯,一個國君有勇還不夠,還必須有謀,看來你們還需要好好補補腦。”他含沙射影地道。


  聽出他話中暗喻她有勇無謀,舞媚氣惱地繃起臉。


  “你少在這裏得瑟大放厥詞的,就算昭雪國再如何昌盛太平,那也是你們神月君的功勞,你一個冷血的家夥還需要補補良心呢!”


  “嗬嗬嗬……”宮禦月淡笑不語,繼續舉杯喝他的茶。


  舞媚隻覺得他的笑聲讓她感覺一陣怪異。


  “不要笑了,弄雪正在等著我們去救她,現在我已經把我的來曆都交代清楚了,你是不是也該履行你的承諾去救她出來!”


  她義正詞嚴地提醒他道。


  宮禦月微微擰眉,略感不悅:“我從不對無關緊要的人許下承諾,你最好說話小心點。”


  原則上,他不對女人下承諾,那代表麻煩!


  舞媚以為他想反悔,氣惱地低吼:“你剛剛明明說過……”


  “我隻讓你說明來曆再來和我打交道。”


  宮禦月不客氣地提醒她,他當然會救那個笨女人,不過他堂堂一國之君,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提醒他要做些什麽,更別妄想往他身上捏造些不實的諾言什麽的。


  對於他模棱兩可的話語,模棱兩可的態度,舞媚隻覺得一陣抓狂。


  “你到底想怎麽樣?”


  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樣,好像真的很擔心那笨女人哪。


  “想救那白癡女人,就乖乖聽我的命令。”


  終於,他鬆了口,仁慈地給了她一個明白的說法。


  對於他儼然高高在上發號司令的狂妄,舞媚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為了救人,暫時就賣他這個大男人一點麵子吧。


  “我要怎麽做?”


  宮禦月靈敏地一翻手,銀光乍現之間,一個小布袋不知裝著什麽赫然出現在他的手掌心上了。


  “既然劉大人要去重新勘察犯案現場取證,你就把這物證給他便是。”


  說著,他將布袋遞過去。


  回手間,他健臂一揚,款袖卷起刺目的銀白光芒,朝舞媚撲麵而來。


  她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眨眼間,便感覺自己變了成另一副模樣。


  仔細一比對,她鬱悶地瞪大眼睛:“你幹嘛把我變得跟你一模一樣?”


  “劉大人隻允許無名大俠跟隨官兵一同前往命案現場,你這閑雜人等能變成我的模樣算是抬舉你了。”


  宮禦月優雅地站起來,淡淡地掃視了眼前這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眼神有著狂傲的睥睨,就她這樣的架勢,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以她一介小小狼女,讓她假扮自己還真是他格外開恩了。


  嘖,都是喬弄雪那個笨女人,害他要弄一個沒出息樣的“自己”出來,看他日後怎麽跟她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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