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予恒
第五百九十五章予恒
“要怪就怪皇後心腸太狠,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也容不下,這下可好了,害人害己,真是讓人痛快。”繡春的聲音尖利而刻薄,不留一絲餘地。
言語間,有宮人匆匆進來,在繡春耳邊低語幾句,後者臉色一變,急忙問道:“人呢?”
宮人無奈地道:“倒是找回來了,但鬧騰得很,誰也拿他沒法子。”
梁氏揚聲道:“怎麽了?”
見梁氏發問,繡春連忙道:“回主子的話,大殿下剛才差點奔出明瑟殿,說是要回長信殿去,這會兒正在後殿發脾氣呢,誰也勸不住,早膳也不肯用。”
梁氏眉頭一皺,起身道:“走,去看看。”
還沒步入後殿,便聽到予恒哭鬧的聲音,到了裏麵,隻見數名宮人將予恒圍在中間,他們害怕予恒再跑,又怕弄傷了他,隻得用這種辦法阻止。
看到梁氏進來,宮人連忙屈身行禮,予恒趁著這個機會就要往外跑,小聰子早有準備,當即攔住去路,予恒怎麽也繞不開,氣得他大叫道:“不許擋路,快讓開!”
小聰子打了個千兒,不以為然地道:“大殿下恕罪,沒有主子的吩咐,您哪裏都不許去!”
予恒恨恨瞪了他一眼,來到梁氏身前落淚哀求,“梁娘娘,兒臣真得很想母後,求求您,讓兒臣回去吧。”
梁氏擠出一絲笑意,俯身道:“皇後娘娘害了人,被你皇祖母禁足,所以你不可以再回長信殿了。”
一聽這話,予恒頓時氣鼓鼓地道:“你胡說,母後最好了,才不會害人呢,我要回去!回去!”
梁氏語氣微微一冷,“無論你願意與否,都隻能待在這裏,這也是你皇祖母的意思。”
聽到陳太後之名,予恒露出一絲懼意,但很快便被思慕之情壓倒,哭嚷道:“我不管,總之我一定要回去見母後。”
看到他這副模樣,梁氏心頭一股無名火起,沉下臉喝道:“母後母後,叫得倒是親切,她根本沒生過你,甚至還間接害死你生母。”
小聰子一驚,連忙勸阻道:“主子慎言。”
自從趙平清死後,東方溯就下令不許任何人在予恒麵前提及“趙平清”三個字,隻當予恒是沈惜君所生,虧得東方溯出征在外,否則這話傳到他耳中,無疑是犯了大忌。
予恒怒氣衝衝地叫道:“不許你說母後壞話,她是好人。”
“好了……”梁氏冷笑連連,也不再說什麽,隻道:“總之你好好待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說著,她對那些宮人道:“看好大殿下,若是再發生剛才的事情,全部杖責二十!”
宮人趕緊答應,就在這個時候,予恒突然撲上來,狠狠咬住梁氏手掌,別看他隻有四歲,力氣卻是不小,一下子咬出血來。
誰也沒想到予恒會突然如此,一下子皆愣在那裏,梁氏痛得麵色發白,一下子又掙脫不開,氣急敗壞地喝道:“還不快讓他鬆口!”
小元子最先反應過來,用力捏住予恒雙頰,逼迫他鬆口,梁氏趕緊趁這個機會收回手,不過片刻功夫,已是咬出一圈極深的牙印,淌下暗紅的血珠。
予恒趁著宮人愣神的功夫,快步往外奔去,梁氏忍著痛喝道:“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追!”
繡春匆忙取來膏藥,要替梁氏塗抹傷口,卻被後者製止,在繡春疑惑的目光中,梁氏盯著手上的牙印,寒聲道:“這一口,本宮定會好好還他。”說罷,她拂袖往外走去,繡春不知她要去做什麽,隻得匆匆跟著。
予恒畢竟隻是一個小孩子,跑了沒多遠,便被宮人追上,在梁氏的示意下,強行帶著往靜芳齋行去。
時近歲末,靜芳齋的臘梅悄然盛開,金黃似蠟的花朵靜靜綻放在枝頭,散發出清幽徹骨的香氣。
秋月折了幾枝開得最好的臘梅進來,插在東暖閣擺在臨窗長幾上的一隻粉彩嬰戲雙耳花瓶中,炭爐一燒,熱氣伴著香氣幽幽沒入空氣中。
陳太後扶著宮人的手自後麵走出來,聞到彌漫在閣中的香氣,目光一轉,落在那幾枝臘梅上,露出一抹笑意,“可算是開了。”
“是呢。”秋月扶著她坐下,又將花瓶捧到陳太後手邊,“往年還沒入臘月就開了,今年足足遲了一個月。”
“看來這花也懂得躲懶。”陳太後瞧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光,有些擔心地道:“昨日恒兒頭一回在明瑟殿過夜,也不知他可還習慣。”
秋月遞過裹著棉套子的平金暖手爐,“昭儀娘娘一定會好好照顧大殿下的,若太後實在不放心,奴婢待會兒派個人過去問問。”話音未落,有宮人進來恭聲道:“啟稟太後,梁昭儀與大殿下求見。”
秋月一怔,旋即笑了起來,“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說著,她對等著回話的宮人道:“快去請進來。”
不多時,梁氏帶著予恒走了進來,還未言語便先落下淚來,令陳太後驚訝不已,“這是怎麽了?”
梁氏跪下,泣聲道:“兒臣有負母後所托,請母後責罰。”
陳太後聽得大為皺紋,“無端端地責罰什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梁氏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啜泣著,跪在她身後的繡春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完她的話,陳太後露出一絲驚怒,示意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的予恒上前,“繡春說的可都是真的?”
予恒委屈地扁一扁嘴,拉著她的袖子小聲道:“皇祖母,您讓孫兒回長信殿好不好,孫兒真得很想母後,孫兒保證,以後一定會乖乖聽皇祖母的話。”
陳太後掙開他的手,冷冷道:“哀家在問你話,說!”
她雖不喜歡趙平清,對這長孫卻是還算疼愛,予恒從未見過她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囁囁道:“孫兒……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說母後壞話,所以孫兒才……才輕輕咬了一口。”最後那句話,輕得幾乎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