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襄月城
第四百一十五章襄月城
天機老人眉眼間露出一絲得色,“若不如此,蕭若傲怎能成為西楚皇帝,又怎能覆滅南昭,令六國變成五國;不過南昭這塊肥肉,蕭若傲吃得也不算安樂,聽說慕臨風回到南昭之後,一直在暗中招攬士兵,差不多有三萬兵力,借著地利人和之便,屢次偷襲西楚駐軍,令後者損失慘重,蕭若傲不止一次下令捉拿,可惜都無功而返,為此頭疼不已。”
慕千雪自詡聰明,卻怎麽也想不到,這些年來,她走得每一步都在別人算計之中,包括蕭若傲的背叛以及南昭的覆滅!
而且……事情可能並不止於此。
在稍稍平複了一些後,她冷聲道:“東方的出現,是不是也在你們意料之中?”
天機老人揚一揚白眉,點頭道:“南昭覆滅,隻是整個計劃裏的一小部分,北周才是我們真正的目標。”
“東方洄生性冷酷多疑,六親不近,一直視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為眼中釘;而你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既得了東方溯相助,就一定會助他度過此劫,奪位……是唯一的辦法,不過老夫倒是沒想到,原來神機營在東方溯的手裏,難怪這麽些年,東方洄一直不敢下手。”
“東方洄被逼退位,必不甘心,張啟淩便趁此機會以天機先生之名,慫恿他逼宮做亂,從而使金陵大亂,北周危怠,使你們東淩可以趁虛而入,一舉攻下北周。”慕千雪加重了語氣,“隻要北周在握,消滅齊、楚、燕三國指日可待,我說得對嗎?國師!”
“雖不全中,亦不遠矣,可惜啊……”他望著正在馬車邊正在點燈的下人,沉聲道:“本以為是一個天機無縫的計劃,不曾想卻毀在了你的手裏,璿璣……老夫始終還是低估了你。”
慕千雪咬著細白的貝齒,恨聲道:“天道昭昭,你如此卑鄙,天亦不會成全你!”
天機老人淡淡一笑,“我的所作所為在你看來是卑鄙,可在東淩所有人看來,卻是忠誠無比,一切的一切,隻因你我立場不同。你熟讀兵書,豈不聞‘兵不厭詐’這四個字。”
慕千雪低頭緩緩撫過小腹,漠然道:“我可以壞你一次計劃,就可以壞你第二次,隻要有我在一日,東淩……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中原之主!”
天機老人臉色驀地一寒,複又笑意如初,“幾年不見,口氣倒是大了許多,可惜啊,成事不是光憑一張嘴,你……注定隻是一枚棋子!”冰冷無情的語氣,與他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模樣截然相反。
麵對他的輕蔑,慕千雪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溫柔地撫著小腹,誰也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馬車在道路上平穩地奔馳著,在經過兩日兩夜的趕路後,終於抵達了襄月城,慕千雪也終於看到了這座一直蒙著神秘麵紗的城池。
襄月城的繁華熱鬧絲毫不亞於金陵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不時有黑甲士兵往來巡邏,但絕無擾民之舉,甚至在不小心碰到路人時,還會主動道歉,這一幕慕千雪從未在南昭、西楚甚至北周見到過,可見東淩軍紀之嚴。
東淩與世隔絕,世人憑猜測以為東淩國力排在北周與齊國之後,慕千雪雖隻是覷到冰山一角,卻已是從東淩的繁華及軍紀中推斷出,東淩的國力,絕不在齊國之下,甚至……比之北周也不逞多讓。
在將慕千雪安排在府邸後,張啟淩換了一身衣裳隨天機老人去了明宮,經過兩日的休養,他身子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參見四殿下,參見國師。”毓慶殿外,一名小太監遠遠看到他們,恭敬地迎了上來。
天機老人掃了一眼緊閉的朱紅殿門,“陛下可在裏麵?”
“在。”小太監瞥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道:“大殿下與二殿下也來了,這會兒還在裏麵呢。”
天機老人淡淡道:“知道了,進去通傳吧。”
“是。”小太監依言入內,過了一會兒,他出來道:“陛下傳四殿下覲見,但……”他覷了天機老人一眼,極為婉轉地道:“國師您就不便入內了。”
天機老人是何等樣人,當即明白了他話中之意,“陛下不許?”
“是。”小太監無奈地點點頭,後者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淩帝生性多疑,連枕邊人都不相信,卻唯獨對他信任有加,可這一次卻不許入內……看來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差。
“一切小心!”在天機老人的叮囑中,張啟淩踏進了毓慶殿,在大殿的盡頭,橫著一張九龍鏨金寶座,一名麵色枯黃的老人斜倚在座中,雙目半閉半睜,額頭貼著藥膏,散發著辛辣的藥味。
張廷霄與張啟夜二人站在一側,看到他進來,張啟夜露出一抹興災樂禍的笑容。
張啟淩走到殿中央,撩袍下跪,肅然道:“兒臣參見父皇,願父皇千秋萬載,仙福永享!”
淩帝微微抬了抬眼皮,“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張啟淩神色一凜,重重磕頭道:“兒子無能,壞了父皇大事,請父皇治罪。”
張啟夜在一旁看得痛快不已,哼,老四,你也有今天!
“哦?”淩帝稍稍坐直了一些,“壞了什麽事,說來聽聽。”
張啟夜插話道:“父皇您忘了,兒臣剛才說了,老四被璿璣公主迷得暈頭轉向,竟然幫著北周平定金陵叛亂,令我們功虧一潰不說,還自作主張地放過十年前,從襄月城逃走的那群影軍團叛徒;這十年裏,他們一直藏在金陵城中,受衛氏母子庇護。”
淩帝橫目於他,那雙看似渾濁的目中閃過一輪令人望而畏的精光,“朕問老四話,你插什麽嘴!”
張啟夜被他盯得渾身一哆嗦,趕緊噤聲,對於他們這些皇子而言,君父君父,先君後父。
淩帝將目光轉向跪地未起的張啟淩,不帶絲毫感情,“好了,你說吧。”
張啟淩抬眸道:“原本一切依父皇的計劃,東方洄騙取八位藩王支持,謀奪帝位,可是璿璣公主突然來見兒臣,並趁兒臣不備,施下七蟲七花之毒,逼迫兒臣替她平息金陵之亂。”
“原來如此。”張廷霄露出恍然之色,拱手道:“父皇,七蟲七花之毒,最是難解,四弟也是命係她手,方才不得不平定金陵之亂,實在怪不得四弟,還請父皇不要責罰四弟。”
他這番話,表麵看來,是在幫著張啟淩言語,事實上,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是在往死裏逼張啟淩;因為淩帝最痛恨的,就是貪生怕死之輩,果不其然,淩帝眉眼間已是帶上了森寒之意,“老四,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