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金陵為棋
第三百九十四章金陵為棋
這個回答令東方洄麵色愈發難看,不是神機營的人,就意味著慕千雪又找了一群幫手,而他竟絲毫不知慕千雪已經逃出皇宮,這個女人倒還真是能耐。
不過不要緊了,他現在不止得到八位藩王的支持,更有東方洄與陳氏這兩個人質在手,不論慕千雪如何掙紮,都隻是白費力氣,逃不出他的掌心!
想到這裏,東方洄眉頭一鬆,道:“讓步兵衙門的都統來見朕,另外,你們隨朕去承德殿商議。”
在方戰離去後,東方洄朝衛氏拱手道:“兒子先告退了,晚些再來給母後請安。”
“正事要緊,快去吧。”在目送東方洄等人離去後,尹秋與周寧領了殿中所有宮人跪了下來,滿麵歡喜地磕頭道賀,“恭喜太後終於撥亂反正,令陛下重登帝位!”
衛太後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在這一刻眉梢眼角也不禁蘊滿了笑意,撫袖道:“雖說一路艱難,但總算結果還差強人意,沒白費了哀家多日以來的籌謀。”
周寧抬起頭,眼角飛揚地道:“世人將璿璣公主傳得神乎其神,結果還不是敗在太後手中,可見太後才是世間第一智人。”
衛氏被他逗得開懷,笑道:“就你長了張猴兒嘴,慣會哄哀家高興。”
周寧一臉正經地道:“奴才說得可都是真話,沒半點虛的,與太後您比起來,璿璣公主根本不值一哂。”
聽到這話,衛太後漸漸斂了笑臉,涼聲道:“不足一哂嗎,哀家倒是覺得她能耐得緊。”
尹秋亦想到了其中問題,疑惑地道:“慕貴妃一直被咱們禁足在靜芳齋中,怎麽一轉眼又身在宮外,還聚集了一幫來曆不明的人,奴婢實在想不明白。”
“哀家也想不明白。”衛氏冷冷說了一句,斂袖起身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隻有親自去問問了。”
尹秋會意地道:“奴婢這就去準備肩輿。”
在四名訓練有素的太監抬著肩輿往靜芳齋行去時,東方洄正滿麵怒容地盯著方戰,“你不是說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昭明宮嗎,慕千雪又是怎麽一回事?”
方戰連忙跪下,惶惶不安地道:“是臣失職,請陛下責罰!”
“是要責罰!”東方洄神色冰冷地道:“朕委你以重任,你卻這般糊塗透頂,連人是怎麽逃出去的,什麽時候逃出去的都不知道,讓朕如何放心將昭明宮防衛交給你?”
“臣該死!”麵對東方洄的質問,方戰惶恐之餘又有些委屈,“臣確實派人守住了靜芳齋乃至昭明宮每一個出入口,也不知慕貴妃用了什麽妖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逃了出去。”
衛晉沉吟片刻,拱手道:“陛下,慕貴妃雖說擅使詭計,但妖法二字還說不上,應該是禁軍裏麵出了奸細,暗中助她逃走,恐怕還不止一兩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盡快查明奸細身份,以免對陛下與太後不利。”
東方洄冷冷盯著方戰,“還不快去查?”
“臣這就去。”方戰答應一聲,躬身退出了承德殿,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東方洄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麽。
魏王徐徐撫著下頜,疑惑地道:“慕貴妃奪取了丹陽門,卻不離城,她想做什麽?”
代王稍一思忖,沉聲道:“恐怕是想與九王裏應外合,奪取金陵。”
魏王聞言,露出一抹諷刺之色,“不過區區幾十人就想立足金陵,還真是不將咱們放在眼裏。”說著,他道:“陛下,我等帶來的人就在城門外,隻要陛下一聲令下,立刻就能入城抓捕。”
東方洄正要言語,有內監匆匆走了進來,“陛下,都統大人候在殿外,說有要事需立刻麵見陛下。”
東方洄眼中掠過一絲疑色,“傳!”
不消一會兒功夫,一名蓄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步兵衙門的都統關仁,抱拳見禮,“參見陛下!”
“你急著見朕,所謂何事?”東方洄話音未落,關仁已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臣辦事不力,請陛下治罪!”
東方洄心中一沉,“到底出了什麽事?”
“啟稟陛下,剛才一群來曆不明的人突然闖入步兵衙門,殺了不少人,還……還扣押了衙門裏所有官員,大大小小足有十幾人;臣認出其中一人是……是慕貴妃!”關仁身形健碩,指節粗大,耳下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看得出是一名身經百戰,從屍山血海中爬起來的武將,但這會兒臉色蒼白如紙,連黝黑的膚色也掩蓋不住。
“什麽?”東方洄豁然起身,匪夷所思地盯著關仁,他怎麽也想不到慕千雪奪了丹陽門不夠,又膽大包天地去奪步兵衙門。下一刻,怒氣自眉心瘋狂湧出,“你底下那些人都死了嗎,連區區幾十個人也對付不了?”
關仁愁眉苦臉地道:“慕貴妃不知從哪裏找來那些人,身法詭異,神出鬼沒又出手狠辣,交手不過片刻就已經死傷許多,他們還將步兵衙門的官員當成人質,所以臣……實在不敢貿然強攻!”說著,他連連磕頭,“臣該死!”
東方洄盛怒不已,負手在殿中來回走著,半晌,他倏地止下腳步,狐疑地盯著伏地不敢起身的關仁,“你剛才說他們扣押了步兵衙門所有官員,那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關仁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不是臣逃出來的,是慕貴妃放臣出來的,她讓臣進宮告訴陛下,若陛下不想步兵衙門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就請……陛下與八位藩王親自過去一趟!”
平陽王率先厲喝道:“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妖姬,竟然還敢威脅陛下,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他朝東方洄道:“陛下,臣請領一千精兵,誅殺此妖姬!”
衛晉陰惻惻地道:“奪占步兵衙門,扣押官員以威脅陛下,也算是亙古未有的奇事了,可見睿王荒唐到了何等地步。”
魏王長歎一聲,沉沉道:“強攻之下,或可誅殺這群人,但……那些官員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妖姬不除,金陵難寧!”平陽王字字擲地有聲,魏王等人沒有再說話,但能看得出他們並不讚同平陽王的話。
“陛下……”
東方洄抬手打斷,在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魏王等人後,沉聲道:“這些人都是大周的臣子,都有妻兒老小,若朕走一趟,可以救他們的性命,何樂而不為,而且……朕也想聽聽,慕千雪究竟有何話要與朕說!”
平陽王驚聲道:“不行,陛下身係社稷安危,豈可前去冒險,此事萬萬不行。”
東方洄神情堅定地道:“朕意已決,你等不必再說。”
魏王等人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道:“陛下放心,我們幾個一定會護您平安。”
“那就有勞幾位叔父了。”說著,東方洄喚過一名內監低聲交待了幾句話,隨即帶著眾人往步兵衙門而去。
這一日的金陵城,猶如一盤巨大的棋局,各方博弈,皆想爭得這盤棋局的勝利。
究竟……誰才會是最終的贏家?
步兵衙門裏,一群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官老爺,這會兒被五花大綁地押在牆角,動也不敢動一下。
一群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黑衣人將張啟淩與慕千雪拱衛在中間,與圍在衙門外的士兵對峙,雙方皆有顧忌,誰也不敢往前一步;屋簷外,大雪紛揚,遮掩著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跡。
“叮!叮叮!”屋中傳來與這肅殺之氣格格不入的琴音,恍若高山流水,悠揚動聽。
張啟淩望著外麵仿佛無休無止的大雪,若有所思地望著正在撫琴的慕千雪,“他真的會來?”
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後,慕千雪留著晶瑩指甲的手指按在微微顫動的琴弦上,頭也不抬地道:“他要籠絡人心,一定會來。”
“希望你沒有猜錯,否則……”張啟淩望著外麵越聚越多的士兵,沉聲道:“咱們怕是出不去了。”
雙拳難敵四手,無論他手下的影者如何能耐,終歸隻有二三十人,若是對上千軍萬馬,必輸無疑;之所以現在能占據上風,是因為有官員在手,對方投鼠忌器,可一旦東方洄發狠,願意折上這些人的性命,那他們就危險了。
慕千雪按一按鬢邊那朵張啟淩親手簪上去的蘭花,抬頭時不甚扯動肩膀的傷口,傳來一絲痛意,“怎麽,四殿下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張啟淩走到她身邊輕輕一撥琴弦,“生老病死,人之必然,沒什麽可害怕的,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