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以生命為代價的祝福

  夏桐回到遊樂場后，發現小萌娃跟陳伊洛兩人你儂我儂，玩得不亦樂乎。


  「糖葫蘆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點。等趕明兒我再長大一些，我就親自給你做一大鍋糖葫蘆。」陳伊洛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糖葫蘆遞到了小萌娃的嘴邊。


  小萌娃張嘴咬了半顆，隨後推到了陳伊洛跟前，笑得一臉甜蜜。


  陳伊洛會意，小臉龐染上一抹緋色，將剩下的半顆吃了。


  兩個人對視一笑，像是做了小偷般不好意思極了。


  夏桐看著這一幕，也是忍不住側過頭笑了起來。


  只是笑著笑著，眼中卻是難免酸意。


  曾幾何時，她也與夏梧這般吃過糖葫蘆兒吧。


  那時候窮得很，好不容易買了串糖葫蘆，夏梧從來都捨不得吃，夏桐便央著她一人半顆。


  回憶起過往，夏桐只覺得心情格外沉重，她努力打住記憶的閘門，抬頭望著天空自嘲地笑道：「不是說了要自私地往前走，不許再回想了嗎？夏桐，你不許再回想了！你要走到陽光底下，你要……」


  「你拖我離開一場愛的風雪，我背你逃出一次夢的斷裂。遇見一個人然後生命全改變，原來不是……」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夏桐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她點開手機一看，是莫火從的來電。


  懷著疑惑的心情接通，莫火從焦灼驚慌的語氣，如同岩漿一樣從那頭湧來：「小桐，市中心醫院，快，快來！你姐出事了！」


  夏桐整個人都有些呆，「莫火從，你說什麼？」


  「你姐姐出車禍了，性命垂危，現在急需輸血，可血庫告急，我的血型又匹配不上。總之，沒有時間多解釋了，夏桐你快點過來吧！」


  「好……好……好，我……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夏桐朝小萌娃大聲道：「你跟伊洛在這裡玩，媽咪去趟醫院。」


  顧不得再多說什麼，她快速出了遊樂場，進了停車場。


  「媽咪，媽咪……」小萌娃追了出來，卻看到夏桐已經發動油門，將車子開了出去。


  「久久哥哥，現在該怎麼辦呢？」跟著趕來的陳伊洛問道。


  小萌娃收回擔憂的目光，道：「沒關係的，我給我爹地打電話，他會照顧好我媽咪的。」


  夏桐自拿到駕照以來，開車的時速基本上沒有超過60邁，可是今天卻是將車速飆到了最高，窗戶沒有來得及關上，冷風如同刀子一樣打在她臉上，她整個人的感覺卻已經麻木，腦袋裡一片空白。


  匆匆忙忙下了車，被等候在門口的莫火從直接拽去驗血。


  「血型匹配，但是你姐姐失血過多，所以……」


  夏桐毫不猶豫地道：「沒關係的，要多少就抽多少，我身體很好沒事的。」


  「你姐姐現在情況很糟糕，即便血量足夠，也不一定……」


  「不，她一定不會有事的。醫生，求你救救她，要抽多少血都沒有問題的！我可以把我全部的血都給她！求醫生一定要救她！」夏桐緊緊抓著醫生的手。


  她滿臉驚慌、無助、害怕，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好像又回到了父母車禍雙亡的那天。


  「小桐，你冷靜點！」莫火從看著夏桐滿臉淚花，整個人已經瀕臨奔潰的邊緣，忙抓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小桐，你要相信，你姐她不會有事的！冷靜！」


  醫生縱然見慣了生死離別，但面對這樣的場景，眼眶也有些濕潤，他提醒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血沿著透明的針管，一點點地離開夏桐的身體，又被輸進夏梧的身體。


  大量的失血，令夏桐的臉色變得極其蒼白。


  醫護人員都有些害怕了，「不能再抽了。」


  「沒關係的，我還能堅持住的，不用擔心我。」夏桐將胳膊遞到醫護人員跟前懇求道。


  只要夏梧能夠平安無事，即使讓她捐獻全部的血液，她也毫不猶豫。


  夏梧的主治醫生這時走了出來，抬手示意醫護人員停止抽血。


  「醫生，我姐她……她怎麼樣了？」夏桐激動地問道。


  醫生摘下口罩，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語氣十分低沉，「她現在情況稍微穩定了些，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進去說給她聽。」


  這話的言下之意，已經十分顯然。


  夏桐整個人頓時像被抽取了主心骨一樣癱倒在地。


  「小桐……」莫火從趕緊上前將她扶起來。


  夏桐緊緊抓著莫火從的胳膊，指甲深深嵌進了他的皮肉里，她臉色慘白，語氣凄然又無助，「莫火從，我姐，她是不會有事的，對嗎？」


  「是的，你姐她不會有事的！不會的！」除了這樣虛假的安慰，莫火從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們進去看看她吧。」


  莫火從半攙扶著夏桐進了病房。


  夏梧躺在病床上，臉上還有血跡，插著呼吸管。


  聽得腳步聲，她的視線也隨之看向床頭，當看到夏桐時，她眼裡一下子湧出淚花，蒼白乾燥的嘴翕動著。


  「姐……」


  看著夏梧這般模樣，夏桐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倒在夏梧的床頭，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


  「姐，不要離開我！」


  她雙目赤紅，語調啼血，如果可能，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小……小桐……」


  夏梧勉強抬起手輕輕握了一下夏桐的手，她感覺到全身都很沉重、很沉重，連開口說一個字都很艱難。


  當她被車禍撞飛的那瞬間，她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覺得解脫。


  而她一直以來所執著的愛與恨，在那一刻，她終於能夠放下。


  「小桐，我很後悔……自己做的……那些事……我……我祝福……你們……咳咳咳……」說到這裡，夏梧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呼吸管道頓時都湧起血沫。


  「醫生，醫生！」莫火從大聲喊道。


  病房門被推開，醫護人員很快涌了進來，夏桐與莫火從都被趕出了病房外。


  夏桐失魂落魄地坐在長椅上，痴痴地望著緊閉的病房門，悲傷得不能自已，「莫火從，你說，我姐她……她……」


  說到這裡，卻是一個字都說不下去。


  想起方才夏梧說的那些話，夏桐更是泣不成聲。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祝福，竟然是以姐姐的死作為代價？！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只要姐姐能夠醒過來，我願意……我……」她將臉埋進膝蓋里，嚎啕大哭起來。


  她終究是不願意。


  她寧可自己死去，換姐姐的重生。


  也不願拿闕耀城來作為交易。


  她真是好自私，好自私！


  「小桐……」莫火從伸手搭在夏桐的肩頭。


  他能夠明白夏桐內心的痛苦，明白她在想什麼。


  「小桐，姐姐方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她希望你幸福，她選擇祝福你們。」


  安靜的走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夏桐抬頭一看，只見闕耀城帶著一班醫護人員趕了過來。


  「桐桐你別怕，你姐姐不會有事的。」


  闕耀城指揮著醫護人員進入病房搶救，隨後大步走到夏桐跟前，一把將她拉起，將她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裡。大手有節奏地拍打著她的背部，像是那些個夜裡哄她睡覺般。


  「桐桐，別怕，不會有事的。」


  他的語調，沉穩有力。


  他的懷抱，溫暖熟悉。


  他的存在，讓她一顆怦怦亂跳的心，終於回歸平靜。


  夏桐停止了怮哭，紅著眼睛看向闕耀城。


  「小傻瓜……」闕耀城如同往常一般，輕輕颳了一下夏桐的鼻尖。


  夏桐只覺得心頭一松，再大的風，再大的浪，似乎都不再值得可怕了。


  站在一旁默默看著的莫火從，心頭的最後一點不甘，在兩人的默契甜蜜中也煙消雲散。


  不管怎麼樣，他愛的人，幸福就好。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


  終於，病房門再次打開了。


  一干醫護人員走了出來，每個人都神色凝重。


  「情況怎麼樣？」闕耀城皺著眉頭問道。


  夏桐的心，不自覺地又提了起來。


  「情況不太好，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她最多只能再堅持一個星期。」


  儘管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聽到醫生這麼說，夏桐還是不能接受，她將臉埋進闕耀城的胸口，眼淚又涌了出來。


  「病人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你們可以進去探望了。看看病人還有什麼願望，幫她完成，送她走好人生最後一遭吧。」


  「萬家燈火」小區，正躺在床上醉生夢死的張瑤瑤，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麼，就來國際機場。」


  張瑤瑤剛想張口說話，電話就已經被掛斷。


  「誰愛他了，誰要去什麼鬼國際機場……機場……」張瑤瑤發出一聲尖叫，隨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顧不得去整理形象，拿了錢包便跑了出去。


  不管怎麼說，這最後一面，她總是要去見的。


  到了機場，張瑤瑤像個瘋子一樣四處尋找。


  可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個人又談何容易。


  就在張瑤瑤虛脫的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


  她回頭一看，只見左明珠與安至溪並肩而立，正含笑看著她。


  張瑤瑤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嗨，你們好啊！我……我其實就是……啊……」


  她努力編排的由頭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安至溪一把抱入了懷裡。


  「你……你幹什麼？」張瑤瑤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安至溪。


  隔得這麼近，又是在光線明亮的機場，張瑤瑤發現安至溪的皮膚真的超級超級細膩。


  「大嬸，接吻能專心點嗎？」安至溪不滿地警告道。


  張瑤瑤籍著眼角的餘光，看到左明珠已經提著行李箱進入了檢票通道，當下聽話得閉上了眼睛，專心地沉溺在了這個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