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諸位大人好龍陽否?江某議價可不低,非黃金萬兩不許。”
有人突兀入帳,紅樓主家卻不驚訝,談笑風生間用川蟲錦蓋住右腿,招手狗爺端腳盆而出。
“江老爺,事從緊急,多有冒犯,敢問江老爺近日是否見過一女子?”明小莊收刀回鞘,雙手抱拳道。
“臨仙榭本是快活林,何曾缺過女子?”江重山將川蟲錦係於腰間,拄杖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明小莊落座。
“坐就不必了,望江老爺回答則個。”明小莊上前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此茶醇厚味香,非凡品也。
“坊尉大人可知那女子麵相,一並說來也好讓江某回憶。”江重山不緊不慢的走向屏風左側,左右侍從為其穿衣,一套黑色公子袍規整完畢,配以紅木書生扇,一瘸一拐的又回到明小莊身旁,雙目看向明小莊的棗核眼,以示尊敬。
“應是一富家小姐,麵容姣好,舉止大方。”明小莊哪敢問劉景申這些細則,此番揣度全是個人臆想。
“那便沒見過了,江某這兒卻有一女子,穿著不雅,性情暴躁,時常要自尋短見,江某無奈隻能將其捆綁,暫困帳中二樓。”江重山用虎頭杖指了指樓上,淺憶笑道。
“你這廝還不快快放人!”一位坊丁大聲嗬斥江重山。
“啪!”
明小莊反手一掌甩在那坊丁右臉之上:“此處哪有你說話的份?江老爺,此女子正是本官所尋,可否賣本官個顏麵?”
“大人開口,萬事好說。不過這女子花銷,還望大人慷慨解囊。”江重山將虎頭杖交予身旁侍從,白皙雙手放入金盆中細細搓洗,除去花香異味,隨即狗爺盛上金絲帕,供江重山擦手。
“敢問是多少銀兩?”明小莊麵上略顯心疼的問道。
“老犬兒,算賬。”江重山坐回虎頭椅,雙目一閉,溫養神誌。
隻聽一陣算盤珠兒響,佘犬兒開口應道:“官爺,那女子昨夜醜時入帳,飲沁兒雪山參茶一杯,食秘製糕點三枚,後又飲了一壺雁鹿酒,食古譜小菜若幹,息蜀中銀綢被,睡蘭花紅玉枕,左右侍者四人,不請賞,隻算房錢,共計二百一十三兩。”
“多少?”明小莊一驚失言,他從江重山手中隻不過刮了一百兩,加之他平日裏不守財善花銷,如今隻剩下七十餘兩,拿什麽給這天價房錢?
“大人,臨仙榭是公平買賣,那女子所享受之待遇便值這個價錢,望大人付銀領人。”江重山眉頭微皺,很明顯不喜歡有人在他的帳中高聲喧嘩。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阻攔官府辦案?”坊丁還沒見過如此大膽之人,這是輯盜糾察,一幹人都有嫌隙,轉眼就是牢獄之災,這瘸子卻講起了價碼,真是不畏死。
明小莊此刻選擇默聲,也想看一看江重山到底憑什麽?臉麵是相互的,一味自抬身價便是不要臉。
“大人,這是要硬搶嗎?”江重山根本未打眼那坊丁,雙目冷靜的看著明小莊。
“江老爺這裏不是上乾府,我們做事也有自己的規矩,弄不好還要請江老爺去吃幾天泔水飯。”明小莊笑的真誠,但不乏威脅之意。
“哈哈哈!也罷,你將人領走吧,不送!”江重山抬手,狗爺命人將那女子請下二樓。
女子還是昨夜打扮,廣袖裙多處有破痕,肩上披著江重山的黑絨袍,臉頰仍有淚痕。
女子下樓向江重山施了一禮,道了一句恩公,江重山閉目養神,並未理會這女子。
明小莊隨即上前,想與女子說個由來,道個親近,誰知女子見了官服也不理他,坐在木椅上靜待江重山開口。
三者形成了微妙平衡,明小莊一時間不知如何抽身。
“大人,將人領走吧!江某要休息了。”江重山此刻語氣冷淡了不少,敬三分回一丈,惡一分千尺寒,臨仙榭的買賣就是這樣做的。
“唉!方才本官多有冒犯,望江老爺見諒,本官立刻去籌錢。”明小莊知道自己請不走這位女子,隻能讓正主來請。
“坊尉大人果然是個實誠人,江某就喜歡與你這種人做買賣,請便。”
遂,明小莊出帳,急趕去了坊間衙門,與劉景申道明原委,小王爺則喜笑顏開,說定要見一見這紅樓主家。
半個時辰之後,二層帳外傳來朗笑聲。
“淑兒,為夫來了。”
劉景申大搖大擺的走入帳中,落坐在淑兒姑娘身旁,目光環視帳中陳設,連連點頭:“主家這擺件比小王府上還要豪華,誰成想卻做這美妓生意?”
“敢問閣下是?”江重山起身行禮,就這一身蟒龍袍堪比數十城。
“劉景申。”劉景申拱手回敬,做的隨意。
“原是韓王世子。失禮失禮。”江重山對韓王可謂是久聞大名,李唐天下自開國以來隻此一位異姓王爵,不提祖上豐功,單說王爺劉瑜本人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手握二十萬北地卒鎮守韶關,朝堂話語權也是北係一絕,人人敬畏的存在。
“閑話少說,你要多少銀兩?”劉景申右手輕撫淑兒玉指,仔細觀瞧那掌中紋路。
“五百兩。”江重山點頭笑道。
“江老爺,為何又加了價?”明小莊氣憤的問道。
“因人而異,在臨仙榭什麽人有什麽人的價格,韓王世子就是這個不二價。”江重山麵不改色的說道。
“哈哈哈!好說好說,六日之後,小王在府中夜宴,江先生盡可來取。”
又是一個七日之期,看來韓王世子也知道那人的想法,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夜不閉戶,人多眼雜,給了機會,看哪位英豪偷得了。
“江某恭敬不如從命。”江重山愛看戲,愛看好戲。
“那便如此說定,淑兒,為夫背你回家。”劉景申蹲在淑兒姑娘身前。
“隻此一次,下次不嫁了。”淑兒姑娘嗔怪道。
“別呀!氣消了就好,我可不敢再娶第二位,江先生,告辭了。”劉景申背起愛妻,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