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二十二歲的左將軍
元通十六年,十一月中旬,雲國黑龍士破沁兒口,入天狼城,占北豐府。童國臻四萬大軍折損過半,退守天宿城。
元通十六年,十一月末,江國羽林軍破肥石青泉城,童國臻部所餘殘兵潰敗逃竄。
燕皇之死導致局麵崩塌,列國肆無忌憚入侵燕土,瓜分燕國。
寒江城,三裏坡防線。
“全軍沿線設防,阻擊敵軍!”
邱亮,昔日青泉城守關大將,今朝的喪家之犬。
“報,敵軍在棗兒嶺設防,意圖不明。”
斥候傳來探報,邱亮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隻要他們不深追,這一萬多殘軍便有喘息的機會。
“將軍,現在我等該如何行事?”偏將開口詢問邱亮。
“地圖!”
一臉汗漬的邱亮盤坐在樹下,看著手中的地圖。
北豐,肥石,昌黎三州失利讓童國臻的地盤迅速縮水,隻剩下一府一城。
“僅僅一個月,十四萬大軍隻剩下不到八萬,童帥入昌黎州真是愚笨之舉!”邱亮破口大罵童國臻。
邱亮的怨念來自於尋不到退路,棗兒嶺被羽林軍封堵,致使他們無法北上,成了無根之萍。
“將軍此時不是怨天尤人之時,我們需借道上乾州,入昌黎與童帥會合!”偏將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上乾?如今的左將軍早已不是昔日的黃口小兒,擁上乾,坐右平,可稱燕國第三位督帥,照此等形式發展下去,假以時日必定會超過羨帥,成為燕地第一諸侯。本將這區區一萬殘兵入了狼口,怎麽可能走得出姑兒口?”
邱亮暗自嘲諷了一句,昔日童帥口中的百無一用之人,現在已經高不可攀,二十二歲的兩州雄主,翻遍燕史僅此一位。
“那不如……”
偏將已經起了反叛之心,想要依附這風頭正緊的左將軍。
邱亮沉默不言,偏將趁勢再勸:“將軍,良禽擇木而棲!童帥如今被三國圍困,隻怕難有出頭之日,倒不如降了左將軍,屆時重整河山也不失封侯之位!”
“罷了!罷了!歸降上乾吧!”邱亮再也想不出脫身之計,隻得出此下策,童帥的栽培恩情此生難以回報了。
“將軍放心,憑末將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為我軍討個好位置,一萬三千人馬可不是小數目,左將軍也需掂量一番。”偏將自信滿滿的說道。
“哼!降將從何言勇!”邱亮搖頭苦笑道。
“將軍有所不知,此時我等需要態度高調,這樣才能坐地還價。讓上乾卒收斂一番,日後不敢肆意欺淩我青泉卒。”這位偏降是商戶出身,知道這權衡利益的過程。
“那就由你與左將軍一方談判,務必保存本將的領軍職權。”
亂世靠兵,手中握著力量才不會被人欺負,至於偏將所言也不差,隻可惜兩寒地如今的軍將可不是好惹的主……………………
李開花攜領兩州之後,兩寒地發生了官員調動,赫連藍盞回了上乾府,田萬祿去了右平州,如今兩寒地的軍事主將隻剩牛光義。
城主府內小院。
一整隻肥羊架在火上慢烤,十幾張桌席坐滿了兩寒官員,牛千兒居中搖著骰子,桌麵上堆滿了銀兩。
“來來來!是大是小壓一遭,買定離手嘍!”
牛千兒敞開上衣,胸膛上的刀疤觸目驚心,且右側臉頰凹陷了一大塊,形如魍魎,笑如幽羅。
“夫君,少喝一些。”
牛光義前兩日剛辦的大婚,李開花親自來做主婚人,女兒方是右平第一大戶紀家,紀門千金嫁山匪,也算一段傳世的佳話。
“娘子莫管!為夫自有分寸。”牛千兒一把將新婚娘子拉入懷中,繼續桌麵上的攬月匪對賭銀兩。
紀氏坐在牛千兒的懷中滿臉羞紅,這大庭廣眾之下有失禮儀,與母親教她的女德大有差異。
“喲!”
攬月匪立即當堂起哄,讓紀氏更加羞澀,躲在牛千兒懷中不敢看向眾人。
“去去去!有本事自己娶,我家娘子是老子拿命掙回來的,你們想要去找大當家啊!”牛光義左手悄悄握住娘子的右手,麵上的幸福感難以自抑。
“夫君,妾身……”
“娘子不必怕!為夫不會說情話,當然這一輩子就認你了!”
牛光義悄悄在紀氏耳側送著春風,紀氏遮住臉頰逃離了現場,後方的哄堂大笑響徹整個庭院…………
“偏將軍,關於寒川修繕之事卑職有幾點建議,其一…………”
“停停停!有建議就去做,本將隻想看見一座嶄新的寒川城,至於其他事是你們該考慮的問題,大當家養你們可不是吃幹飯的!”牛光義最討厭這種繁文縟節,文縐縐的一段話聽不懂一個字,有這來回建議的時間還不如多做幾件實事,這樣才對得起大當家發到手中的俸祿!
“是是!卑職明白了。”寒川官員可不敢頂撞這位上司,半個月前左將軍派來的新任寒川城主就死在他的刀口之下。
“嗯!這就對了嘛!什麽事都好辦,唯獨一件事不許做,爾等若是敢貪一兩銀子,休怪本將翻臉不認人。”牛光義現在已經積累了不少家財,多數是殺人越貨所得,但隻要在大當家的體製內,他絕不會沾染一兩銀子,當年寒川城的那頓鞭子讓他銘記於心,知道這是大當家的底線。
“卑職明白,明白!”
“好!共同飲酒,以後便是兄弟,可不許為難我攬月寨的人員!”…………
“報!”
“何事?”
“征西將軍邱亮想要麵見大當家!”
寒江城這幾日多有青泉逃兵,也算是一種歸降的預兆。
“一群喪家之犬還想見大當家,他們配嗎?讓本將去會會他們!”牛光義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走起路來三步一搖,出門時還不忘拿上趁手的樸刀。
“吱!”
“踏踏踏!”
寒江城的大門緩緩打開,牛光義一人一騎醉酒出場。
“來者可是寒江偏將牛光義!”青泉偏將率先出口,想要占個上風。
“正是你家爺爺!怎麽?想打老子的寒江城嗎?”牛千兒喝高了,說起話來都有些咬舌。
“牛將軍誤會了!天承道,仁義順,左將軍賢名遠播,人人愛戴。今日我等前來隻為商議借道過境之事。”偏將自詡聰明,想用以退為進的方式讓上乾將領勸降,這樣一來不失顏麵。
“啥?你說的是個啥?說簡單點,本將聽不懂!”
牛光義一句話讓邱亮滿臉黑線,這上乾真是蛇鼠窩,什麽妖魔鬼怪都有,這種人也能當將軍嗎?
“咳咳!牛將軍,我等想借上乾官道去昌黎,望將軍行個方便!”偏將軍現在也不知該如何圓場,這家夥根本聽不懂官場言語,與他多說無益於對牛彈琴,隻能越過姑兒口與左將軍親自訴說歸降之意。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那請諸位回去吧!本將不借!”牛光義直接把話說絕了,不給來人辯駁的機會。
“大膽!本將乃征西將軍,與你家軍帥處於同一品階,你個小小的偏將,敢在本官麵前拒馬回話!”
邱亮終於是忍不住了,搬出了燕國的官銜,企圖震懾此人。
“呸!征西將軍算個鳥!攬月寨的三當家也是你個狗賊能比的!一群喪家之犬還敢在本將麵前狂吠!”
牛千兒本來是個殺人如麻的秉性,再加上酒興一衝腦門,直接單人驅馬上前,擊殺這位燕國的征西將軍!
一人的氣勢如虹,借著酒膽衍生饕餮萬丈。反觀這群敗軍竟然被一人所鎮住,沒有一個敢放箭提刀之輩。
“刃!”
樸刀側撩而上,一記血光撒在馬背上,邱亮應聲倒地。
“你呢?”
牛千兒用帶血的樸刀指著那位偏將。
“將軍,我等是來歸降的。望將軍收留。”偏將嚇的雙膝跪地,沒有半點兒氣勢。
牛千兒此時酒醒了一半,看著伏地跪拜的一眾人馬,心中暗道了一句:糟了!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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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夫!匹夫!牛千兒啊牛千兒,你一天就知道給我闖禍,本以為給你提一門親事,你就能安穩一些。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你這個莽夫一輩子都改不了。”
陣陣叫罵聲從節度使府大廳中傳出,劉經腹,明玉辰與藍盞三人已經在門外等候了半個時辰,但房內的打罵聲還在繼續。
“二哥,千兒真把征西將軍宰了。”劉經腹斜坐在台階上,玩弄著手中的馬鞭。
“那可不,屍體現在就在馬槽旁邊,直接一分為二,沒落下全屍!”明玉辰坐在劉經腹身側笑道。
“二位怎麽還有心笑的出來?這對左將軍的名望是極大的打擊,以後還有哪支軍隊敢歸降我軍!”藍盞滿麵愁容地說道。
“這貨就這秉性,總不能把他殺了吧!”
“現在已經好很多啦!以前直接就埋了!現在還知道過來認錯。”
攬月寨的自家人都知道各家兄弟的脾性,當年山寨十分困難,隻要是會動的就收為己用,這種曆史遺留問題又有誰能解決呢?若是今日李開花下令斬殺牛千兒,至少有上千位軍中大小官員會過來求情,明玉辰與劉經腹也不例外,一路扶持的攬月派係已經逐步成型。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鼻青臉腫的牛千兒走出大廳,看見劉經腹二人立即展露笑容。
“二哥,三哥!”
“行了,快回去吧!記住可不敢再殺了,這些降兵要好好的利用。”劉經腹起身踢了一腳牛千兒。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滾吧!”
明玉辰在牛千兒的後背上輕推了一掌。
“那小弟就先回去了,過兩日兩位哥哥來飲酒啊!別忘了給我說好話,這頓給我打的,到哪兒說理呢?”牛光義大搖大擺地走出節度使府,他知道這次事情算是過了,因為大當家不是個記仇的人,有脾氣當場就打了,過後一切如舊。
於是乎,三人入了廳堂。徐姚與杜濁世正在堂內飲茶,且左將軍還是滿臉黑線。
“花哥兒,犯不著!死了就死了!”劉經腹落座李開花身旁笑勸道。
“不能慣這種脾性!地界大了要懂得收斂,僅憑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法麵麵俱到,各方人才都需吸納。”
李開花對牛千兒著實是頭疼,之前先斬後奏,今日又擅殺降將,本該撤了他的官職,何奈這家夥在攬月基層官員之中聲望極高,驅使李開花隻得棍棒教育。
“呼!行了!此事便放他一馬,今日朝諸位前來有要事商議。右平州如今已經納入我軍地界,官員調整迫在眉睫,李某想要廢除節度使製,效仿其於五國實行州牧製,諸位意下如何?”
節度使統帥一州軍政權力過剩,不益於各家平衡,所以李開花想要改新製。
“臣等附議!”
左將軍如今坐擁兩州,平衡官場也屬禦下之術,何人敢出言反駁?
“好,那就設上乾刺史與右平牧,各位誰想去右平履職啊?”李開花蒼雲眼微微一閉笑道。
眾人紛紛不言,隻有藍盞上前一步道:“臣願自薦。”
李開花看了一眼在場眾人的表現,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準!自今日起羨少昂領右平牧!藍盞啊!這七十萬人口我可就交到你手上了,莫要讓我失望。”
“主公放心,臣定當不負所托。”藍盞等的就是今日大展抱負。
“明玉辰!”
“卑職在!”
“上乾刺史歸你了。”
“劉經腹!”
“末將在!”
“兩州的六萬兵卒由你轄製,右平馬場可不敢荒廢!我要組建一支至少三萬人的輕騎,這常備的十萬馬匹可不能少。”
“花哥兒放心。”
劉經腹聽從了娘子的建議,隻字未提右平府之事,而樊似錦同樣也選擇留在上乾州。
李開花將幾個要職封了出去,隨即說道:“徐姚與杜濁世暫留本官身側,右平東防讓田萬祿去,上乾北防歸曹子建,至於三裏坡西防暫定,讓牛千兒好好反省一下,這次他給本官闖了大禍。”
“臣等領命。”眾人齊聲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