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造新貴
洛大都,皇宮照陽殿。
禦醫恭身立於錦絲紅紗榻前,唐武陵則靠坐在軟帳中訴說著身體抱恙。
“朕連日來覺得身體困乏,食欲不振,每有嘔吐之狀,你且診脈吧!”
“是,陛下!”
三條金線從帳中拉出,禦醫斜坐於軟凳之上,一手觸金線,一手撫胡須,閉目沉吟片刻得出了答案。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禦醫雙膝跪地連聲道喜。
“有了?”
軟帳中的唐武陵顯得格外平靜,隔著紅紗沒人可以看清她的麵容。
“是,陛下已有一月身孕,這是百官之喜,萬民之喜。”禦醫神色激動的說道。
“嗯!開安胎藥吧!另外朕還需要做什麽?”唐武陵慵懶的問道。
“龍鳳初生,最需靜養,請陛下注意休息,莫要操勞過度。除此之外交給微臣即可!”禦醫信誓旦旦的說道。
“嗯!愛卿且退下吧!”
“微臣告退!”
禦醫躬身退出宮門,唐武陵輕輕撫摸著腹部,閉目沉思國策。
“來人,去了塵宮傳護國法師,再將耿帥與卜師喚來!”…………
半日後,殿內多了三人。
“諸位,朕有孕了!”唐武陵淡淡的對三人說道。
崔經旋一聽麵露喜色,大步走到紅帳前。
“手!”
唐武陵乖乖伸出右手讓崔經旋再次把脈,片刻後崔經旋向二人點頭確認,自己要當爺爺了。
“多喝水,忌鹹辣口,不要下地走動,養胎固神最為關鍵。”崔經旋細心叮囑著女兒,這可是常皇室第一位皇子。
“沒那麽緊要!禦醫說五月內朕依舊可以處理政事。”唐武陵心係江山社稷,誰讓她是女帝呢。
“哪個太醫說的!是非不明,胡攪蠻纏。”崔經旋向來是閑雲脾氣,唯獨此事上他絕不會退讓半步,女兒的身體最為緊要。
“陛下,還是靜養吧!常國有老臣呐!”關於龍嗣之事萬般不可大意,耿立僉開口勸道。
“的確,請陛下三思。”唐武陵已經取消了明年的後宮大選,卜遷仁擔心女帝深陷情網,不願再擇後妃,那這個子嗣可就是金貴嫡長,常國上下馬虎不得。
“兩位愛卿所言極是,那就由崔國師暫代朝政,二位從中協理,鞏固我朝新政。”唐武陵選擇了妥協,事關常國後延皇脈,她也怕對不起祖宗,更怕對不住李某人。
“貧道願領此職。”當初先帝駕崩之時,崔經旋以太後之位輔佐過兩年朝政,如今也算輕車熟路。
“臣等領命!”耿卜二人同聲應道。
“哦!官營造最近新設計的投石機已經可以用於戰場,此外朕與南陽王書信定約,隻要不入葉州,他不會插手鵝水之事,卜師可要抓緊奪回失地。還有嶽州水域橫鏈橋已經架設完成,奇襲鄧州之事也不可再拖延,以免被南國發現端倪,最後匈真也不得不防,耿星河可去……”
“安心休息吧!貧道會處理的。”崔經旋打斷了女兒的叮囑,帶著二人出了大殿。殿中隻留下唐婉兒無奈的苦笑:父親可真是殷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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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乾州,節度使府。
明玉辰將半年的內政情況逐一稟報給李開花,由於天下行會的封鎖,上乾一地的商人多數逃往他地,整個州府經濟呈現蕭條之勢,百姓的怨念也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經濟崩塌,何談出兵討賊?
“看看!這就是你爹幹的好事!”李開花在政務上尚有心得,但對於處理商戶經濟之類的事一竅不通,所以他喚來赫連玉瑤從旁協助。
“哼!這可怪不得旁人,上乾州本來都是浮動商,沒有長足的利益根本留不住這些貪財客,就算沒有我爹的推波助瀾,日後商戶的形勢也會演變成今日這般!”
赫連玉瑤從小跟著赫連大寶學習商業理財,對於經濟走向十分敏感,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長。
“哼!推波助瀾!差點要了李某的親命!”李開花與赫連玉瑤現在都特意回避宗傑之事,玩笑話可以開,但決不能扯到逝去之人的身上。
“小鐵匠,你吼那麽大聲幹嘛?我耳朵又不聾,大不了我幫你嘍!”赫連玉瑤見有外人在場,也不好指責李開花,從側麵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如何幫啊?”李開花正襟危坐的問道。
“很簡單啦!天下行會想要控製一個地方的商戶使用的手段名曰:造新貴,顧名思義選擇當地名望較高的商戶進行收買拉攏,再以財力輔助讓此家商戶作為該地領路羊,之後一切便可水到渠成。”赫連玉瑤闡述的是一個簡單的引導力,讓部分人嚐到甜頭,驅使其他人眼紅,重金之下都是商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造新貴!嘶?三哥我記得寒江城有這樣一位值得扶持之人,他叫什麽來著?”李開花這幾年看的奏報少說也有數千份,一時間想不起那人的姓名。
“大當家說的是楊功甫吧!”明玉辰心領神會的說道。
“對!就是這人。當初唯他一人沒有向州府討要損失吧!”李開花點頭笑道。
“嗯!此人確實是另一股清流,商品家當全被疫民搶了,卻自力更生,白手再起。”明玉辰給了頗高的評價。
“那就他了!你是我便去寒江一趟讓他與上乾官府做買賣,養他!李某就不信養不出一個商戶世家!”…………
次日,李開花帶著赫連玉瑤清晨出發,傍晚時分到達寒江城。
如今寒川被毀,寒江城內藍盞主政,牛千兒戍防,至於田萬祿則領兵留在月牙集。
城門外,李開花剛至,幾位守城卒已經迎了上來。
“大當家,今日得空啊!”
“我老爹甚是想你呀!還時常念起你呢!”
“俺也一樣。”
牛千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雖然自身習氣不佳,但對攬月匪那可是頂級的庇護,隻要當年在攬月寨待過的人,牛光義都會賞一口飯吃。
“小九,笨柱子,林瞎子!”
李開花對這些人記得清清楚楚,不為別的,就為了當初扶助的情誼。
“大當家,今日可吃酒啊!”
“那天我可沒喝好,光顧著吃肉了。”
李開花爽朗大笑道:“好!晚間上城主府,我們兄弟聚聚!不過可不能灌酒,點到為止。”
李開花的官是越做越大了,手下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唯獨這些攬月匪率性真情,讓李開花憶起當初的歲月。
說罷,二人入城,尋到了楊功甫的店鋪。
整條街道上,大多數商戶已經關門歇業,隻有這楊家米鋪門庭大敞,接待來往買賣客。
李開花二人入店,楊家娘子正在鋪麵內忙活,左側臉上由於熱花病留下了傷疤,不過並不影響她賢惠大方的氣質。
“二位客官,買米呀!”
楊家米鋪並不大,在西南角處供奉著一個長生牌位,上麵寫著“袁舟山”三個字,台案上的香火從未斷過,時時祈禱保佑恩人長壽。
話說當初的楊家東坊米鋪可是城內數一數二的大戶,由於熱花瘟疫的傳染,導致城內疫民打砸搶燒,疫情過後商戶們紛紛要求李開花賠償損失,唯獨楊功甫一副義膽,自家走街串巷積累資金,再開楊氏米鋪,可謂是商人中的仁人君子。
“大嫂!這生意未免有些蕭條啊!為何不去別城開店。”李開花抓了一把粗米笑道。
“客官說笑了!楊家米鋪根在寒江城,當初節度使大人對寒江城施以援手,派來袁大夫整治疫病,小婦人這條性命就是袁大夫救的。夫君常說生意可以重做,但人不能忘本啊!”楊家娘子談起夫君楊功甫滿臉是幸福感,當初夫君的不離不棄讓她感動一生。
“小鐵匠,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赫連玉瑤十分羨慕這種相濡以沫的感覺。
“李某怎麽了?十年以後你會笑的比她更開心!”
“那你可要記住嘍!”
李開花微微點頭,又對楊家娘子說道:“楊功甫可在家中?”
“客官若是不買米,請移步他處。”楊家娘子一臉謹慎的說道。
“楊夫人莫怕,李某是上乾節度使,此次前來與楊兄有要事商議。”李開花挑明身份說道。
“李大人?”
“正是在下!”
“夫君,李大人來尋!”楊家娘子跌跌撞撞的跑入內院。
片刻後,一身青衫的楊功甫走下鋪麵,帶著娘子落膝跪拜:“節度使大人莫怪,我家娘子不識世麵,怠慢了貴官。”
“楊兄快快請起!此次李某前來想讓楊兄做這上乾商戶的領頭人,不知楊兄意下如何?”李開花扶起楊功甫夫婦笑道。
“大人的意思是……”楊功甫眼中泛著精光,多年商人的經驗告訴他自己的大財運來了,蒙蔭子孫的功業也來了。
於是乎,赫連玉瑤與楊功甫開始商議官民合作的細節,一直到了半夜李開花二人才返回城主府。
此時城主府內高朋滿座,靜待主事人,酒這東西永遠不嫌多,有些上不了台麵的話在酒桌上都能變成情義,寒江城主府頓時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