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兩寒戰事(三)
千騎攬月匪,後隨四千步卒,浩浩蕩蕩的殺向右平精兵。
牛千兒的練兵方式與田萬祿大有差異:田萬祿惜兵,每日校場訓練,讓新兵先有一定的軍事基礎,再出城擊潰山中流寇加強士兵的戰場應變能力,半年時光擴充了兩千兵馬。
而牛千兒也在大肆招兵,但人數依舊保持在當初得五千人,這其中的原因就是牛光義嗜殺,新兵入營不曾訓練一天,直接出城剿匪,能活下來的才有資格訓練,除此之外,牛光義帶出來的兵馬匪徒習氣嚴重,山野屠村搶錢之事不知掩蓋了多少。
“偏將軍有令,直襲敵軍先鋒部隊!還是老規矩:拒不受降!盡屠之!”
匪徒風氣也有其好處,至少寒江城的治安是上乾州最佳區域,牢獄中不曾關押一人,隻要違反節度使的規矩就殺頭,無論過失大小……
“報!寒江人馬正向我部殺來!”斥候探報,語出驚人。
“什麽?這幫宵小之徒還敢出城!有多少人馬?”右平將領不屑的問道。
“五千左右!”
“裝備如何?”
“刀槍混雜,少見盔甲。”
“哈哈哈!這些人莫不是來送死?”右平將領擔憂去了大半,以他來看牛千兒是在以卵擊石。
“將軍,卑職覺得還是小心為妙。”斥候在沙場廝混已久,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兵馬,這種還未參戰多數已經紅眼的匪兵他從未見過,觀其勢便讓人膽顫。
“哼!全軍列陣!以逸待勞!”
將領令出,士卒即行。全軍停止前進,輜重部隊撤向後方,前排盔甲兵士頂盾立槍,嚴陣以待敵軍來犯。
“呼呼!”
林前起風,前排的所有士兵都緊張的望著遠處地平線,寒芒鋥光,大勢一觸即發。
“踏踏踏!”
第一匹棗紅馬出現在遠處沙土地。緊接著後方並駕齊驅數百騎,喊殺之聲如破嘯音龍竄入右平卒的耳中。
“放箭!”
前方的右平士卒頂成一麵盾牆,全數屈膝蹲腰,後方的長弓拉至滿月,斜向天空漫射。
平原走馬,大有好處。馬匹的速度提升數倍,而箭矢多數因風向傾斜,難以命中高速行駛的馬兒,眼見寒江城的先鋒騎已經到了陣前。
“你可識得此刀!”
“刷!”
牛千兒弓腰以刁鑽角度出刀,刀身延盾牆縫隙而入,直破一位右平卒的胸膛。
“嘿!”
牛千兒雙手握住斬馬刀直接將此人挑飛淩空,由於慣性力道大刀劃穿右平卒的左肩,將其屍身一分為二。
與此同時,其餘衝鋒馬匹多數撞在了盾牆之上,馬兒的蠻力非人可匹敵,撞穿開路不在話下,十數位右平卒喪生在馬蹄亂踏之中。
“哐!”
長槍刺穿馬兒長脖,馬匹應聲倒地,寒川匪兵被壓在馬身之下,右平卒再給快刀結果了匪兵的性命。
“兄弟們!衝殺進去!誰斬了大將,老子重重有賞。”牛千兒一聲高喝,雙方混戰拉開序幕。
右平卒裝備精良,久戰沙場。而寒江匪嗜殺成性,一往無前。雙方優劣互補,達成了一換一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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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有令,後行部隊放下輜重,前去迎敵!”斥候快馬傳令,前方的廝殺已成焦局,寒江匪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強悍。以命換命的打法讓不少右平卒心生怯意。
“呼呼!”
林間的風突兀大作,似乎融入了這方戰鬥,要給兩標人馬添些阻礙。
山路官道左側,雜草堆中。
三千戈狄甲士已經準備就緒,蘭達木正在尋找時機,從後方截敵。
“蘭達木,我等何時出擊?”
“不急,再等片刻。”
蘭達木是老川堡事件的發動者,自身又經曆了雪落之戰,對戰場時局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牛千兒的寒江匪已經殺至右平卒中營,五千兵馬隻剩下不足兩千,而右平方也損失了近四千步卒,傷亡比率依舊維持在一換一。
“時機已至!全軍出擊,接應偏將軍。”
蘭達木率先提刀衝出雜草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右平卒的士氣已經到達臨界點,隻需再添一把火,攻城部隊便會全數潰散。
“殺!”
戈狄人的體魄普遍比中原人更強,這三千高大的身軀從後路殺出,讓右平卒措手不及。
“刃!”
蘭達木看著麵前的小雞仔橫刀出手,迅速結果了兩位右平卒,一路殺向中軍將領處。
蘭達木與牛千兒共事已有半年之久,他也了解這位偏將軍的習性,寒江匪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不會逃跑,這就是他等待的原因,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出手時機越到後期,戈狄同胞的傷亡也就越小。
前後夾擊之勢不可逆轉,蘭達木率先與右平將領拚上了刀刃,二者交錯三五回合,蘭達木憑借一身怪力將其頭顱斬落。
“主將已死!此時不降,更待何時!”蘭達木高舉右平將領的頭顱大喊道。
右平卒失了軍心,兵敗如山倒,紛紛棄了手中兵刃伏地投降。
“將軍我等願降!”
“請將軍放我等一條生路。”
“將軍大恩德啊!”
“啪!”
牛千兒一腳踢飛麵前的死屍,將斬馬刀扔給蘭達木,大步走向這些降兵。
“繳了他們的兵刃!”
雙目赤紅的千牛兒坐在無頭將領的屍身上,周身的殺意還未退散。
“是!”
蘭達木命令戈狄甲士繳收降兵的武器。
牛千兒看了一眼身後不足千人的寒江匪,隨即惡毒的盯著降兵。
“蘭達木,送他們一程,祭一祭死去的弟兄。本將的寒江城可不是這麽容易進的,既然想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宰!”
“刃刃!”
戈狄甲士將帶血的刀刃架在右平卒的脖頸之上,無情的收割著這些降卒的性命。
“將軍饒命啊!”
“我等也是被逼所致!”
降兵紛紛雙膝跪地,猛力磕頭,祈求牛千兒開一條生路。
牛千兒則視若罔聞,看著這些降卒逐一被殺,心腸惡毒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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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兒口,樊氏輕騎大營。
“報!寒川守將以秸稈火攻之術圍焚我軍左翼攻城卒,一萬大軍盡喪!”
“報!寒江守將在山林官道偷襲我軍右翼攻城卒,一萬人馬無一生還!”
賈正道前後兩日連聞噩耗,看著手中的戰報悔之晚矣,原本以為劉經腹已經放棄了兩寒地界,誰知兩城守將如此生猛,盡沒兩萬大軍,現在他防守姑兒口援軍的意義已經微乎其微。
“噗!”
賈正道胸口悶氣鬱結,一口鮮血噴在木案之上,戰機已盡,一切功虧一簣。
“飛書稟明右將軍,我部輕騎請求撤兵。”賈正道沮喪的說道。
這次右平州損失慘重,一年半載難以恢複元氣,隻能撤兵固守杜水界再圖後計。
二日後,右平撤軍。
姑兒口關城上,劉經腹與杜濁世並肩而立,遙望遠去的樊家輕騎。
“軍帥,不打算出城追擊一番嗎?”杜濁世打趣道。
“哼!在這燕國境內,哪支騎兵可以與樊門虎騎媲美?本帥的這兩萬步卒出了姑兒口就是輕騎的碟中餐,拿什麽追人家?”
劉經腹尚有自知之明,他統率過這支部隊,對樊氏輕騎了解至深,若他們是軟柿子,沈公爺的白袍軍豈能和他們劃河而治。
“這一仗打的憋屈啊!讓人家堵在家門口肆意妄為,不過田萬祿與牛千兒給本帥長臉了,要不是他們,劉某可就要斷送花哥兒的兩寒地了!”劉經腹大笑道。
“尚有餘幸,不過戰事一起,上乾再無寧日。軍帥還是要早做準備。此戰寒川城被毀需勞民重建,而寒江城兵力損失慘重,補充兵員也不能懈怠呀!”杜濁世略顯擔憂地說道。
“無妨!此戰打出了我軍的威名,讓燕國的諸位都好好瞧瞧,上乾州也不是任誰都可以拿捏的!”
“久戰之地養悍兵。”………………
北豐大營,燕國的臥虎終於動了。
點兵校場處,兩萬騎兵已經整裝待發,他們的目標是昌黎州。
“踏踏踏!”
童國臻登上點將台。
“將士們,此次行軍入昌黎,助陛下重整朝綱,掃清寰宇濁世,功成之日,人人加官進爵,福蔭子嗣。”
上乾與右平之戰並不理想,雙方的主力尚有保存,童國臻一時半刻還無法撼動兩州,但昌黎內防空虛,守卒不過千人,正是直取的好機會。
燕國諸侯都怕背上弑主殺君的罵名,遭受燕國百姓的唾棄,唯獨童國臻不怕,原因有二:其一童國臻手握的兵權足以壓倒這些非議。其二燕國皇庭對他不仁在先,童帥也有理由報殺子之仇。
“進軍!”
時過境遷,昔日小皇帝口中的燕國雙壁,如今又在何方?趙甫命隕白袍軍之手,而童國臻化身為狼子野心之輩,今日的局麵全是小皇帝一手造成,若是他能晚兩年臨政,也就不會有宮廷內亂,德武三傑之中的餘嵩也不會反叛,童國臻更不會有今日的昭昭野心,但世間沒有後悔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