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十月初冬,冷風侵襲燕地,雪落塞北草原。
據牧民相傳,大草原連接著之盡頭,寬廣無垠比整個中原江國都要大上數倍,各部落聚居多在戈狄草原南端綠洲地。
至於北部草地以及再北寒苔沙地因為氣候惡劣無人居住,戈狄汗王在千年前曾到過簇,後來流傳出一句話,最健碩的馬兒也躍不過指山,最強壯的漢子也趟不過白龍河。
所以後世人將指山與白龍河作為塞北的盡頭,各國收藏的堪輿圖最北的標尺地也大致如此。
爾日湖,夏日的飲馬地。
冬日降雪去溫,冰封全湖,陽光寡白無力照射在湖中心,幾個穿著蕭條的漢子行走在湖麵上。
為首者頭戴一頂破舊的羊絨帽,身上穿著十年前阿父在北豐州換來的皮襖,至於腿上隻有一條麻布褲,寒風竄入褲腿,凍得腳腕發紫。但這精壯漢子洪然不覺,僅憑上身的熱氣,走得又快又穩。
“蘭達木!就在此處掘吧!氣太狠了,再走下去明日如何交羊?”
“好!砸!”
蘭達木身高近一丈,挽起的臂膀全是腱子肉,平日裏家中就屬他最能吃,力氣也最大。
幾人圍著冰麵迅速鑿開一洞缺,冬日圍洞釣魚是祖輩傳下來的手藝,僅在魚兒換息片刻魚叉出手,蘭達木對此項技藝掌握的精通,很快便捕了四五條,但其餘幾人則收獲平平,甚至還有兩人因為手腳僵硬沒有捕到魚兒。
“來!拿一條!”
蘭達木為人豪爽,將手中的魚兒分出去三條給同部落的兄弟,這也是他為什麽能夠受到部落青年尊敬的原因。
大約過了一個半個時辰,眾人都撐不住嚴寒紛紛到了岸邊,相伴回了部落聚居地。
“阿母,我回來了!”
蘭達木提著兩條肥魚走入氈房,隻見阿父還在炭火旁核對帳目。
“阿父,可湊足了嗎?”
“哎!還差十頭羊,需各家補些糧食!今年的冬難熬啊!”
蘭達木的阿父是這部落的頭領,每到年關都要向各大部落上交貢品,今年水草不豐,羊群上交都不夠,更別提與燕人買賣倒換其他物件。
“羊兒都讓這些貴族拿走了,他們還想哪般?”
戈狄的各部落之間相互依存,除了汗王金帳外還有六大部落首領,這些全是食兔的鷹,部落想要受到庇護,就必須向他們上交貢品,否則駿馬踏帳,屠滅全族。
“住口!蘭達木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話要注意分寸,蘭氏部落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依靠這些大部落,不然來年分不到水草地,日子過得更加清貧。”
蘭達木的阿父是一族之長,按理他家的情況應該不錯,但草原上的大部落全是狼群,隻要少一隻羊便會把整個部落撕碎,所以蘭達木己經一月都沒嚐過羊肉的味道。
“哼!阿父就是怕事!”
蘭達木將於魚兒放在炭火旁轉身出門,草原風俗勇者為王,狼群吃羊弱肉強食,若這般害怕大部落,何時才能壯大自己部落?
蘭達木出了氈房,看著滿圈的羊兒心中越發不甘,一方麵氣惱父親的軟弱,另一方麵發愁明日該如何交羊。
此時遠處氈房外,走來幾位精壯漢子。
“蘭達木,你阿父呢!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交了所有的羊兒,還要出糧食,這個冬要讓人全部餓死嗎?蘭氏族長就是這麽照看子民的嗎?”
草原人不喜歡彎繞,有話便當麵直,這也是凝聚部落的一種方式,防止私下議論造成更惡劣的局麵。
“找也沒用!誰家能躲過?有本事去找大汗,看看那些貴族老爺會不會發善心?”
蘭達木將這幾人攔在了氈房外,阿父也在苦惱,這些人去了隻會添亂。
“那怎麽辦?交不夠糧食,馬兒就會引來戰火,到時候蘭氏部落誰也逃不掉!都等死吧!”
每年冬總有部落會因為糧食牛羊問題被大部落無情的屠殺,這種陰霾籠罩代代傳承,也是戈狄汗王鞏固威信的手段。
“去搶吧!北豐的老川堡有的是糧食,不僅可以交足貢物,而且蘭氏也能過個好歲!”一位青年提議道。
“你瘋了!老川堡那牆樓上可是架滿了弩箭,那可是要死饒!我不去!”
“草原沒有懦夫!你不配成為狼神的子民。”
著二人已經動了手扭打在一起。
蘭達木看了一眼阿父氈房,隨即兩拳將二人打倒在地。
“活不下去了!搶!召集部落所有青壯!”
蘭達木下達命令,其餘人全部返家牽馬,蘭達木也去了氈房後麵的馬圈,牽出家中唯一一匹壯馬。
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刀,一匹壯馬,全員皆騎兵可不是口頭虛言。
四十餘饒劫掠隊臨時建製,蘭達木作為頭領自然要約法三章。
“各位兄弟聽著,我蘭達木有話要,除了燕地士兵不準亂殺燕人,其實所有搶來的糧食要均勻分配,不準藏私!最後願狼神護佑你們。出發!”………………
老川堡,北豐州三江城下轄的一處集,集上除了些鄉保人員並無駐軍,防守力量薄弱。
“駕!”
揮動的馬鞭伴隨著馬兒的飛馳,舉起的衝鋒刀直入老川堡。
“戈狄人來了!快放箭!”
幾個鄉保人員舉起短弩發射箭矢,應聲射倒了前方幾個戈狄人,但戈狄的馬兒極快,轉眼間已經衝到了樓牆下,蘭達木矯健的身手迅速攀爬上牆樓,憑借一人之力將幾位鄉保人員盡數斬殺,其餘的戈狄人衝入集子瘋搶糧食…………
“啪!”
單薄的門板被一腳踹開,幾位燕人抱頭藏於桌下,那位戈狄人先入廚房搶糧,將這家所有的糧食係於馬背,臨走時突然轉身看了一眼桌下,老夫婦雖然將女兒藏的嚴實,但也躲不過這戈狄饒眼睛。
“嗖!”
長刀劈開了方桌,這戈狄人眼中泛著賊光,一把扯住那女兒柔細的手臂。
“大爺,糧食都給你!都給你!放過老漢的女兒吧!求你了!大爺求你了!”
這老漢抱著戈狄饒大腿,不住的在他腿上扣頭,終於惹煩了戈狄人,一腳踢開老漢,將那女兒拉入內房。
正值戈狄人解褲之際,後腰挨了一腳被踹到了牆角。
“來時我是怎麽的!還不滾出去!”
那戈狄人見頭領不喜,迅速出了內房,隨即那頭領跟在身後罵道:“管不住老子就給你剁了!快走。”………………
這一日,老川堡所有的糧食被搶的幹淨,緊急的軍情遞到了三江城。遞到了車騎將軍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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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城北,協防軍營,
羨軍帥可是個聽調不聽宣的主,皇帝送來了三杆車騎將軍旗,其中有一杆還是親自書寫,但全部都被羨魚兒撤換退回,主帥帳上還是飄揚著協防軍的字號,他本人也從不承認自己是燕國的車騎將軍。
校場上,新卒的訓練如火如荼的進行,全營共計兩萬六千餘人,所有的訓練人員都是羨軍帥親自招來的,大多數是當年細柳軍的後裔。
主帥帳中,羨幼軒這幾過得可不輕鬆,全是因為對麵坐的這位東海白袍軍沈公爺的女兒沈旌旗。
當初羨軍帥為了逃脫白袍軍營挾持沈旌旗,但現在反而成了累贅,如膏藥一般怎麽甩都甩不掉。
“沈姑娘,魚兒有個主意堪稱絕妙,明日羨某自掏腰包出資五十兩,另贈駿馬一匹,敲鑼打鼓的送沈姑娘出營,而且親自牽馬相送,這個主意如何?”
羨幼軒將一顆糖豆丟入嘴中,他生平最怕麻煩,無論是官場還是女人,今日他可是下了血本送沈旌旗出營。
“不回!本將住的甚好。”
一臉冷色的沈旌旗雙手撐著下巴,直視羨魚兒雙目。女將被俘不同於男將,其中牽扯聲譽問題,請神容易送神可就難了。
“沈姑娘,其實羨某還有一個絕佳的主意,我就此給沈公爺寫書一封,言明魚兒身患有疾,根本沒有能力造成聲譽上的損害,這總算合姑娘的心意了吧?”
羨軍帥為了擺脫這女子無所不用其極,編個病患也無妨。
“不走!本將就要留在燕國協防軍。”
沈旌旗對這羨魚兒的把戲已經摸得通透,自然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沈旌旗!本軍帥可要發怒了!”
“踏!”
羨幼軒一腳踏在木案上,雙目惡狠狠的盯著女子,做勢要吃人。
“踏!”
沈旌旗不甘示弱,芊芊細腿撞在羨幼軒的膝蓋上,同樣的動作多了三分英氣。
“好!本帥把這帥帳讓給你,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告辭!”
羨幼軒用最凶狠的目光著最軟弱的話,抓了一把糖豆向帳外走去。
“站住!給本將六千人,本將要帶兵殺戈狄。”
六國同出於大朝,但戈狄人不同,這是外賊野寇,下六國人讓而誅之。
羨幼軒聽到此言走了一個踉蹌,你爹殺了多少燕國人,若是讓你領燕國兵馬,皇帝還不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