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
卻那飛鷹走兔,矢入青岩,竄球兒一身破爛衫,披頭散發與女將腰間借得一把佩劍。
羨幼軒還記得老爺子曾過一句話,人這一生著眼望去全是岔路口,有些看似平坦實則荊棘滿布,而另外一些起初隻是羊腸道,甚至無人踏足,但若通了過去你還怕回頭看嗎?
羨幼軒與每日三省的羨問途不同,他若是看見一條道便會一直走下去,而且絕不回頭看,因為做了抉擇後回頭便是一種苦惱。
“你這卑鄙人!快放了本將!”沈旌旗著實是無妄之災,縱使現在拳打腳踢也無可奈何。
“沈姑娘,羨某要出軍營,萬望姑娘恕罪。”
羨魚兒為了避免與二位權大圓滿的人物交手,隻能使些手段擄走沈旌旗,他這裏慢一刻,皇帝的性命便危及一刻。若皇帝賓,廟堂崩塌千年燕國將毀於一旦。
“賊子休走!”
一位白袍將領踏著胯下重甲馬攔在軍帳前,那杆紅纓槍帶著嗡鳴刺向羨魚兒。
羨魚兒也並步衝向這位將領,二者臨近之時,羨魚兒將手中之劍拋向半空,起步一躍單腳立在馬頭之上,順勢橫斬而下。
劍未落身那白色之氣直接破開騎兵重甲,將領自左肩至下腰分離,瞬時沒了氣息。
羨魚兒跳轉馬背帶著沈旌旗向營外衝去,兩側的白袍軍士也紛紛上馬阻攔羨魚兒的步伐。
“喝!”
一柄波藍在地上劈開裂痕,痕跡一直延伸的羨魚兒。
羨魚兒眼明手快擒住沈旌旗跳到轅門之上,隻見剛才那匹馬已經從中分成兩半,落了一地的雜碎。
龍阿政右足一踏如離弦之箭飛向轅門,手中波藍直取羨魚兒右臂,盡量避免傷及沈旌旗。
龍阿政這手水藍羨魚兒早就見識過,刀如流水變化多端,而且可進可退,著實厲害。
“遊龍!”
刀身化水,勢若遊龍,僅僅二尺間可見波濤洶湧。
“驚雷!”
羨魚兒遇勢出手,劍身上附著的白氣如雷鳴般作響,幾縷如發絲細的閃電從氣中湧出。
莫看來頭不大,但威力著實不,破開煉尖之浪,將刀身擊的粉碎,若不是龍阿政脫手快,整個右臂都要折在這裏。
“引雷!果然是璣鏡。”
引地異象,錄為己用可作璣,龍阿政不免生了羨慕之色,自己在權大圓滿已經滯留了十年,萬般苦思不得法門,還不如一個年輕娃兒。
“哈哈哈!今日你攔不住羨某!來日必取沈公爺項上人頭!”
羨魚兒踏轅門飛渡而出,眼前便是大月城牆,隻要出了城門那些城外重甲鐵騎的腳力便奈何不了羨魚兒。
橫劍血流一往直前,羨魚兒眼中隻有那城牆,頃刻間三四十位白袍重甲丟了性命,牆上的弓弩手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兄弟接連倒地,但又不敢發射箭矢,唯恐傷了沈旌旗。
一人穿營,而且是白袍軍營,雖有些投機取巧的成分,但足以吹噓半生………………
“沈公爺!魚兒告辭。”
羨魚兒躍過了城牆,反手將沈旌旗的配劍擲向城頭,鋒利的劍身穿過沈字大旗將旗幟一分為二。
“公爺,是末將的過失,末將立即領人去追。”龍阿政滿臉羞愧的道。
沈紅英則看著那半空飄落的旗幟落在泥土上,隻簡簡單單的了一個字。
“屠!”
大月城淪為了幽冥府,婦孺老幼皆不放過,羨魚兒要走,便要背負起這兩萬多條亡魂,這些人都是因為他死的,若要救著江山社稷,代價便是如此沉重。
……………………………………………………
卻羨魚兒出了大月城,馬不停蹄的向右平州方向趕去,值此國難之際羨幼軒想到唯一一位可以解圍的就是右平州樊老節度使。
右平府城。
羨幼軒將沈旌旗在客棧安置好之後,孤身前往節度使府。
“來者何人?”
“羨家後人羨幼軒,欲拜謁樊老大人。”
府兵通傳之後將羨幼軒迎入府中,樊衍嗣坐於中堂之上笑臉相迎。
“原是大月城羨軍帥,本官久仰大名!”樊衍嗣拱手笑道。
“節度使大人見諒,時間緊迫,羨某便長話短。羨某欲求一萬輕騎北上勤王,還望大人成全!”羨幼軒並沒有繞彎子,道出了此行的來意。
一開口便要借一萬騎兵,這可真是方夜譚,樊家攢下這點家底不容易,哪能輕易借給別人。
“羨軍帥,此事還有待商議,不如你在府上住幾日,等本官做好籌劃在予你消息如何?”
樊衍嗣倒也沒有直接拒絕,隻是了些推托之詞。
“節度使大人!情況萬般緊急,若是你做不了主,便請樊老大人前來。”羨幼軒厭倦官場的理由也在於此,燕國官場上大多數都是些見風使舵之輩,明哲保身為佳,若是讓他們出些錢財人力,比剮他們身上的肉都難。
“軍帥此言差矣!本官現在是節度使,有什麽事與我商議便可。”
樊衍嗣也有些生氣了,此人不問緣由便衝進來借兵,還什麽做不了主的氣人話,平常人哪能受得了?
“咚!”
樊衍嗣還在埋怨之際,羨魚兒突然間單膝跪地,麵上的急火已經燒到了眉毛。
“節度使大人!為了燕國社稷請你出兵相助,羨魚兒感激不盡。”
就這樣一個不跪聖旨的狂浪生,今日為了燕國江山社稷給平日裏最恨的官員低了頭,他沒有退路了,自從他走出大月城的那一刻開始身上便就背負了兩萬亡魂,為了這些饒舍身他一定要保住燕國江山。
“羨軍帥,你這是作何?有事可以慢慢商議嘛!本官還是十分佩服羨老將軍的!想當年……”
“哐!”
羨魚兒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擒住樊衍嗣的咽喉,對著外麵的下人喊道:“去請樊丹青老大人,要不然羨某就不客氣了!”
樊府管家眼看少爺就要丟了性命,立刻跑到了內院去請老爺。
“老爺,府中衝進來一個瘋子,掐住少爺的咽喉要見您!”
“咳咳咳!什麽?快帶我去!”
樊丹青放下手中的藥碗急匆匆的走出房門,蒼白的臉色預示著病情又加重了。
樊丹青走入大堂,看見羨幼軒挾持樊衍嗣便開口道:“這位公子,有事好商量,莫要害了我兒性命。”
“樊老大人,我是羨家幼子,今日來右平州隻為一事,欲借一萬輕騎北上勤王駕,望老大人深明大義!”
“勤王!朝廷可是出事了?羨軍帥請你細一二。”樊丹青臉上升起粒憂之色,語氣也急促了幾分。
羨幼軒將所知的一切告知樊丹青,未加誇大一切照實。
“不應該呀!趙甫在薊都誰人敢動陛下?”樊丹青搖頭道。
樊衍嗣立即見縫插針,添了些油火道:“父親此人心懷不軌,莫要聽信他的揣測之言,他想要將樊家騎兵據為己有,決不能借給他。”
羨魚兒真想一刀劈了這個賣弄是非的家夥,但形勢所逼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咚!”
這是羨魚兒第二次下跪。
“細柳營軍規第一條,忠君報國,固守邊疆。
細柳營軍規第二條,與民修養,遵紀守法。
細………………”
羨魚兒背的是羨家軍軍規,希望樊丹青念在與羨問途幾十年同朝為官的份上出手相助。
“羨軍帥請起,樊衍嗣聽令,將樊家精銳輕騎借調給羨軍帥,備足一月糧草,先行昌黎州!羨軍帥老夫予你修書一份,隻要你將此書交給昌黎節度使,老夫保證你可以一路通行薊大都!”樊丹青大手一揮淡定的道。
“多謝老大人大義!魚兒這就北上勤王!”
羨魚兒未做停留轉身離去。
羨魚兒去了軍營,樊府大堂上隻剩下父子二人。
“跪下!掌嘴二十!”
樊丹青起身看著牆壁,靜靜聽著兒子跪在身後自己掌嘴。
“父親!孩兒知錯了!”
樊衍嗣對自己下手也不心軟,兩邊牙齦都扇出鮮血,祈求父親的原諒。
“樊家起於屠狗輩,追隨高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才得了今日的地位,日後你便記住樊家若有人生了不臣之心,必誅之!”
樊丹青做了一輩子的節度使,不管朝廷和等軟弱,不管慕容家何等無能,他都沒有想過離經叛道,人活一世要有信念,樊丹青的信念便是忠君愛國。
“孩兒記住了!”樊衍嗣堅定地道。
“燕國朝廷如何不是我等考慮的問題,我們隻需為高祖皇帝守好這一片疆土,讓百姓安居樂業,當做問心無愧。”
樊門教子也許是最後一回,但樊丹青隻要還活著,右平州便不會亂,七十萬百姓有衣有食,有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