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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與你做個橋

  牆下一夜寒風,早春點綴白露,那上乾府城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來往行客出入,數十位官兵把守。


  李開花與劉經腹二人欲要入城,卻與守城卒起了口角。


  原本幾兩碎銀便可出入的上乾府這幾日加了規矩,凡入城者需要官憑路引,否則一律不準入城。


  “老哥,可否通融一下?”劉經腹又加了幾兩銀子,作笑臉相陪求個方便。


  “你長得可是豬耳?官憑路引乃是朝廷年前頒發的規矩,上乾州除了寒川城之外各集鎮都發了憑信。且上頭有嚴令,災民一律不準入城以免尋釁滋事,快滾吧!”守城卒態度十分囂張,狠狠地推了一把李開花。


  “你這廝怎麽動手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劉經腹見李開花被推瞬時間火冒三丈,口不擇言的大罵起來。


  “喲!將他們圍起來!我看爾等就想鬧事吧!打!給我狠狠的打!”


  守城卒這幾日見的潑皮多了,手底下自然也不會留情,隻要聽見災民二字便失了判斷。


  “官爺,我這兄弟脾氣直,還望官爺恕罪,我等這便就離去。”


  李開花也沒想到事態會惡化成這般,連忙陪了幾句不是,又將手中的銀兩奉上。


  守城卒接過銀兩,用手掂拎臉上依舊掛著嘲弄的笑容道:“本大爺銀子要,人也要打,你們這種刁民不打服了便是禍根。來人!打!”


  李開花眼看道理不通,已經準備好隨時還擊。


  隻見那白蠟頭的長槍杆就要落在李開花的肩頭,一個白暫的手臂擋在了李開花麵前。


  “嘣!”


  長槍杆兒狠狠地落在手臂之上,片刻間白暫的手臂上多了一道通紅的傷痕。


  “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動手!”


  一件白色佛袍,一雙編織草鞋,胸前一串舊佛珠,好一位俊俏的和桑

  守城卒此時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威風,雙膝迅速跪地,不停的磕著響頭,很快血液已經染紅了整個麵部。


  “絕情禪師恕罪!絕情禪師怒罪!”


  “施主莫要傷身!”


  絕情因為右臂的麻木疼痛,光亮的額頭上已經產生了細汗,但語氣依舊溫和,輕輕扶起守城卒。


  “你就是絕情禪師!”


  李開花此時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俊俏的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絕情禪師。


  這位禪師在上乾州甚至整個燕國都是頂尖的名宿,十七年紀徒步躍江國入燕國,在薊都玉佛寺與老住持討論佛學,二人坐枯禪,念心經達一月之久,最後老住持立地坐化,飛升極樂。燕國皇帝欲拜絕情為國師,但禪師已出了薊都落架於上乾府城外的一座山。燕國皇帝無奈之下封此山為絕情山,絕情禪師至此便留在了燕國。


  關於這和尚的傳多不勝數,有盈月不進一粒米食,或徒步苦行千裏,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他與上乾州姚大節度使之間不明道不清的關係,甚至有人風傳是龍陽之好,斷袖之癖。


  “正是僧!施主有何見教?”


  絕情出生於南國,受教於佛學大家,一手相麵之術運用十分精通,但禪師立於李開花觀了再觀,也看不透李開花的麵相,這著實是個有趣之事。


  “指教不敢,李某聽聞禪師與姚大節度使關係非同一般,可有此事?”


  李開花正發愁如何與姚冶之見麵,如今看來鋪橋搭路已有了門道。


  “大膽!你這刁民竟敢妄議節度使大人!來人啦!宰了這刁民!”


  在上乾府城什麽事情都敢拿來議論,唯有此事是禁忌,但凡有半點風聲,節度使大人都會以雷霆之勢鎮壓,久而久之讓人越發的忌憚。


  “卻也相熟!施主欲托何事?”


  絕情這三年來經常出入節度使府,自然也有人求到他的門前,這等人情世故見怪不怪。


  “無事!李某聽聞絕情山景色絕佳,不知禪師可否帶李某一觀?”李開花笑問道。


  “山川水景一直便在,李施主要觀自然去得,僧可備薄茶一杯,蒲團一雙。”


  絕情禪師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有意思之人,師父常言,最好的修行就是行萬裏路,見萬種人。


  “那便多謝了!麻兒,將書信交予這位官爺。”


  劉經腹從懷中掏出一封爛巴巴的信紙交給守城卒,守城卒看了一眼絕情禪師,久久不敢接過書信。


  “禪師!請!”李開花指著書信道。


  絕情禪師搖頭一笑對守城卒道:“這位施主麻煩告知姚施主!”


  “是,禪師。”守城卒恭敬地道。


  三人便離開了上乾府城,向郊外的山走去。


  “李施主,僧還是要問一句書信可害人?”


  “不知!”


  “那可救人?”


  “當然,可活兩百多條性命!”


  “阿彌陀佛!大善也!”


  ……………………………………………………


  上乾城,節度使府,前院。


  馬鞭一次次狠狠地抽打在守城卒的身上,不一會兒這卒已經皮開肉綻,疼的滿地亂爬。


  “本官打死你!本官打死你!”


  姚冶之氣喘籲籲的站在卒身旁,滿頭的大汗可見下手之重。


  “信怎麽?”


  “這兩個賊人是有沐青山的把柄,作價兩千金與大人交易!”老管家心翼翼的道。


  “這等狡猾之徒,怎麽能留在禪師身旁!來人,點齊五千精銳,本官要將這兩個賊人碎屍萬段,一解心頭之憤。”


  姚冶之明顯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大踏步地走向府門。


  這短短的數十步,姚冶之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直到最後停在門前。


  “嗯!去府庫中準備兩千金!通知尤行武與本官一同前往,若是這兩個賊廝敢騙本官,本官定要誅他滿門!另外通知膳房準備一些素糕,莫要放糖汁!”


  “是,大人!”…………………………


  絕情山就在上乾府近郊,自古道而上,山崖邊修建了幾所木屋,正是絕情清修之地。


  “二位施主請隨意!僧這便去沏茶!”


  絕情將身上背著沉重包裹隨意放在桌麵上,轉身去後院劈柴燒水。


  李開花坐在佛堂內看著周圍簡單的陳設,知道和尚過的十分清苦。


  劉經腹則一直好奇和尚背的到底是何物?如今有了機會,正好打開一觀。


  “哇!原來這和尚是個富家戶!”


  劉經腹看著包裹中綠色圓寶石串成的佛珠與金絲錦衣袈裟不由得感歎道。


  “麻兒!莫要亂動他人東西!這和尚可是大有名聲,不可得罪。”


  李開花將包裹封好放回原處,此時絕情也端著二杯茶水走入佛堂。


  “二位施主請用茶!”


  絕情將茶水遞到二人麵前,盤坐在蒲團上開始默念經文。


  李開花聽著禪師誦經感覺身體多日的困乏減輕了不少,甚至有些暖洋睡意。再觀劉經腹已經趴在桌上酣暢大睡。


  “禪師!好手段。”李開花用了兩次螭龍劍,意誌也變得堅定不少,可以抵禦住絕情的經文。


  “佛經便是佛經,隻是聽的乏味罷了。”絕情微笑道。


  “這等手段禪師從何處學來?”李開花可不覺得這是單純的經文,這更像是某種力量。


  “從山川河流,人心之間學來!”絕情禪師答道。


  “禪師每日就做這些事情?”


  “不止,還有劈柴挑水,洗衣煮飯,樣樣都是功課,樣樣都是學問。”


  “這般周而複始豈不枯燥?”


  “十分枯燥,而且無聊,無論是佛經還是生活,僧也在盡力去做。”


  “為何這般?”


  “僧做的也是綱常倫理,在世人眼中和尚便是這般。猶如帝王每日要批閱奏章,等同老漢每日要下地耕田。”


  “禪師的這些,李某哪裏懂得?”


  “不,李施主懂得,隻是施主不願去尋,不願意去找罷了!”


  “你在教化我?”


  “不曾,隻是平常的交談,也似老友交心。”


  “這般來,和尚已經大徹大悟。”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懂得一些,也有一些不懂!比如男女之情貧僧悟不透,總覺得差一點。”


  “和尚思春了?”


  “對!貧僧思春了,師父過沒有思春的和尚不是好和尚!”


  “咦!你這師父可是教壞徒弟!”


  “不曾!是僧求著師父教我佛法,若不是師父隻生了一位師姐,也不會將佛學傳入我手。”


  “什麽?老和尚竟然生兒育女?”


  “李施主何出此言,如果不經曆如何看破,沒有浮雲遮望眼,哪見山中真景色?”


  “哈哈哈!有意思!你這師父也有意思。”


  “有時也無聊的緊,隻會些佛法諦語,貧僧剛聽的時候也常常睡著,挨了不少毒打。”


  “那你這就是坑蒙拐騙,沒有真本事嘍!”


  “施主是便是,都是些摸不到夠不著的虛名,有也罷無也好。”


  “就憑你這和尚是如何的贏薊都玉佛寺的老住持?”


  “怎麽算贏?怎麽算輸?老住持本來身體不佳,若不是後輩徒孫生了爭強好勝之心怎會把他置於火上!當時要不是僧去那寺中偷些米食,老住持隻怕也撐不了一個月!留下的佛法精湛隻不過是後人吹噓的資本罷了!不了輸贏。”


  “這句李某聽懂了,有了大樹才好乘涼!”


  “善哉,善哉!李施主已經悟了佛法的真諦!僧不善言談,就與你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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