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水落石出待抉擇
雲遙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靜靜地躺在那裏。他並不覺得自己少了那碗藥會怎麽樣。
依依卻無不憂心地問鵲妖道：“他怎麽樣了？”她並不是想權衡利弊，而是真誠地關心著雲遙。
但如風已經不等鵲妖回答就把藥端到了依依嘴前，他編著笨拙的謊言對依依說道：“他好著呢！至少比你好！你不知道剛才他和你一起疼了起來，後來卻在你之前就不痛了！”
依依驀然緊張了起來。是呀，雲遙失去了玲瓏珠，從今以後他都會像她一樣每天疼痛了！她突然想起，在她把自己的精氣輸送給雲遙的時候，他的身體裏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吞噬著精氣！
不行，她一定要快些把玲瓏珠找回來！所以，她必須盡快好起來！她端起如風手裏的藥一口氣喝光，頓時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精力充沛！
如風本來正後悔自己連謊都不會說，卻看見公主猛然間端起藥一飲而盡，開心又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剛才他看著依依因為擔心而皺起的眉頭，還暗罵自己笨到讓公主更加擔心那魔頭了。沒想到卻因禍得福！
但是，他高興得太早了！隻見依依喝完藥立即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下！別跟來！”
如風因為公主的命令愣在了原地，鵲妖卻快速地分析著公主有如此表現的原因。他看得出，公主很擔心雲遙。那麽……“不好！公主是要一個人去鬼界找玲瓏珠！”鵲妖頓時大聲喊了出來。
如風剛一聽見這樣的話語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他最後的話語還留在鵲妖的小屋裏：“知道怎麽不早說！”他這下才真正後悔了！早知道公主要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情，他倒不如不讓她喝那碗藥！
雲遙聽得清清楚楚，那個妖女沒有得到玲瓏珠！那她為什麽會跟他一起疼痛？莫非是因為跟他一樣沒有玲瓏珠才會劇痛的？他想起來了！他占有玲瓏珠的初衷不也是為了壓製這每天都會到來的疼痛嗎？
這麽說來，這個妖女的自私與詭計多少都是有迫於無奈的原因。但是，就算她再無奈，也不該那樣殺死他的父親！父親倒下的一幕再次浮現在他眼前。
他恨不得馬上親手殺了她！但他現在全身無力，根本沒法動彈。雖然有了鵲妖的治療，但虛弱期畢竟還沒有過去。
那個妖女她去鬼界了，她能搶回玲瓏珠嗎？如果她得到了玲瓏珠是不是會變得更強大？他的殺父之仇還能不能報？其實，他擔心的還是不斷流失的精氣。這個窟窿，他無法知道該怎麽補上。也許，隻有玲瓏珠吧？
但是，那妖女得到了玲瓏珠怎麽可能拱手讓給他？他開始鄙視自己，竟指望著敵人的施舍！玲瓏珠？他才不屑！他一定會想辦法解決所有困難！
他還在漫無邊際地冥想著，一雙手卻扶起了他。他睜開眼，看見了鵲妖慈祥的麵孔。麵對著這張臉，他發現自己恨不起來。
鵲妖一隻手扶著他的肩，一隻手端過一碗藥對他說：“這是我重新熬的，喝了吧！”
雲遙倔強地把頭一扭，緊抿著嘴。片刻之後，他對著牆壁問道：“為什麽救我？”
鵲妖知道雲遙一時半會兒並不願意喝藥，把藥放回旁邊的桌子上，又讓雲遙躺回床上說道：“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本分。但你的命並不是我救的，我隻是負責幫你療傷。”
“不是你救的？”雲遙有些疑惑。他也曾想過為什麽被鬼王攻擊過的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但他不相信那個妖女會是救他的人！
看著疑惑的雲遙，鵲妖如實地說：“要不是你來到這裏之前依依公主把她所有的精氣都給了你，你以為你還能撐到現在？”
所有精氣？要不要那麽誇張？他才不信那妖女有這麽好心！一個沒有了玲瓏珠的人她也會救？她不是還因為搶奪玲瓏珠殺死了他父親嗎？血海深仇，他不會忘！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正在虛弱期，自身對精氣的培養很是緩慢，甚至根本就不足於流失精氣的十分之一。在他倒下之前他又已經用盡了全身的精氣，所以他根本無法反駁鵲妖所說的精氣來源。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承認那妖女救了他！他依然冷漠地說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他還記得那妖女是怎樣和她的同夥設計抓住他的！
然而，鵲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有了一絲動搖。
鵲妖說：“你推得好生幹淨！你可知道我們公主為了救你，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地牢裏救你？她甚至還因為救你被關進了黑屋子！就是關過你的那間。從黑屋子裏出來後她就被邪念控製了……不，是在黑屋子裏她就被邪念控製了…… ”
鵲妖越說聲音越低沉。伴著回憶，鵲妖也陷入了沉思。從抓住雲遙後，日子可謂沒有一天消停過。他竟然還害得紅衣仙人……想到這裏，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雲遙不想相信這是事情的真相！但就算是謊言，這個看起來毫無心機的醫生怎麽會編出如此毫無破綻的謊話？
他遲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他想從打斷鵲妖的思緒看看這是不是編的故事。因為話語可以停止，但情緒不會停。
隻見鵲妖收了收思緒，臉上的悲傷卻並沒有散去。他有些哽咽地說：“我又何苦騙你？這些事情在妖界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但我真沒想到，你竟然不知道！”
雲遙在聽到那群小妖的對話之後早就被憤怒蒙住了眼，遮住了心，他又怎麽會知道？他一直以來以為自己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才是真相，沒想到還是被隱藏的真相愚弄了！
他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自己代表的就是正義，可現在看來卻像是一個偷了人家東西還義正詞嚴強詞奪理的小偷！
那麽他刻在地牢的那首詞……豈不是他錯了？說不定連那妖女，不，連依依被邪念控製也是他害的？接下來發生的種種，都是因為他的一時衝動造成的？
也許，隻有被邪念控製的依依才會那麽邪惡吧？他又想到了因為他的莽撞而丟了魂魄的母親……他已經沉浸在了深深的自責裏，如鵲妖一樣。
他相信依依是救他的人了。但是，她現在又找玲瓏珠去了。她還在被邪念控製嗎？雖然他已經因為對依依的歉疚生出了一些對她的寬容，但邪惡的依依卻是殺他父親的凶手……他還是沒辦法去麵對！愛和恨他都沒辦法麵對！
看出雲遙動搖了的鵲妖再次扶起他，端起藥對他說：“快喝了吧！都涼了。”
他微微張開嘴，接納了苦澀的藥液。是呀！都涼了。泛著冷意的藥從舌尖一直苦澀到喉嚨，再順著食管流到了胃裏。
一點點冰冷的藥液在他胃裏蓄積。但是，他嘴裏的苦澀還沒有散去，他的胃就已經不再覺得涼了。
他突然明白：變涼了的東西，隻要他有火熱的溫度，依然會再次溫暖起來。那麽，他的依依還會回來嗎？
他的父親是邪惡的依依殺的，並不是他心愛的依依殺的。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試著更寬容一點呢？就如他對自己因為誤會做的殘忍事情作出的寬容一樣寬容她。
喝下藥的雲遙並沒有像依依一樣迅速恢複了活力。他的虛弱期還在拖累著他。他依舊全身無力。他有些著急地問鵲妖：“我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鵲妖讓他躺下說道：“你現在很虛弱，自己培養的精氣也很緩慢。但你也發現了吧？你身體裏的精氣在大量地流失，這樣供不應求的關係什麽時候結束你或許什麽時候就好起來了。”
雲遙已經喝下藥了，能不能盡快戰勝虛弱也隻能看他的努力了。鵲妖現在擔心的是依依。雖說依依公主妖力不弱，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人的身軀，所以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妖……
“你在擔心她？”雲遙終於戰勝了自己的固執，主動提到了依依。
鵲妖毫不隱瞞地說：“能不擔心嗎？她一個人就那麽跑去了。雖然說有如風陪著，但畢竟勢單力薄……唉！”
雲遙疑惑地說道：“你不打算稟報妖皇給他們派些援兵嗎？”
鵲妖無奈地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想稟報。我是怕稟報了她會更危險……她是因為你才冒險去鬼界的，如果她再次被邪念控製也會很麻煩……”
“你說她現在沒有被邪念控製了？她為了我去搶玲瓏珠的？”雲遙不可置信地重複道。她走的時候又沒有說，這老頭如何知道？不會是騙他的吧？
但鵲妖卻堅定地說：“公主的心我知道！原來的公主回來了！”善良，並不是那麽容易能夠裝出來的。然而像公主這般善良，經曆過那麽多的他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雲遙緊守的心已經鬆了，但他還是一臉不屑地說：“騙人！”他就算相信了又怎樣？還在虛弱期的他又沒辦法立即起身去幫她！
鵲妖看著如此態度的雲遙，搖著頭又深深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