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15年S市203醫院內，寇溪從主治醫師的房間里走出來。她的神情悲戚，想哭可乾澀的雙眼卻流不出淚水來。


  醫生告訴她，她的老父親肝癌晚期已經不適合醫治了。即便是住進ICU，寇溪也拿不出錢來了。


  她走進電梯站在最裡面的角落，麻木的看著走進電梯里的人。就在電梯關門的一剎那，一隻手伸了進來。電梯門一下子打開，走進來一個神采奕奕的女人來。


  寇溪看見那張臉，雙目微怔忍不住打量起來。這個女人是她前夫戰友的妻子名叫趙小娜，她本來比自己大了十歲可如今看起來卻像是比自己小了十五六歲似的。


  趙小娜笑著跟電梯里的人說抱歉，站在門口嬌嗔道：「你們倆快點！」


  隨後兩名高大的男人走進電梯，讓整個空間顯得特別的狹窄。


  趙小娜興奮的說道：「老霍，一會兒你就看見我那大孫子了。這孩子長的跟我們家老孫是一模一樣，那臉型、下巴還有那招風耳。，簡直太像了！」


  霍安笑而不語，趙小娜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嘟囔道：「你說你，當初離婚的時候跟我給你介紹的董老師在一起多好。董老師的孩子今年都上大學了，你這身邊連個做熱乎飯的人都沒有。」


  霍安不以為然：「人各有命吧！」


  「呸！什麼人各有命，你就是讓那個寇溪給毀了。她當年……」趙小娜話說到一半，就被自己的丈夫打斷：「行了，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


  『叮』電梯門的打開，到了二十樓婦產科。趙小娜跟丈夫孫國強兩個人一路吵走出了電梯，霍安回頭輕輕瞥了一眼電梯的角落，目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寇溪整個人不斷地顫抖，她不停的勸慰自己，霍安是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如今她容顏衰老衣衫襤褸，明明不到五十歲，卻憔悴的堪比六十幾歲的老太太。


  電梯到了二十三樓，趙小娜弓著背低著頭匆匆走進了病房。


  寇父見到女兒強顏歡笑的模樣，忍不住勸道：「閨女，我還是想回家了。你把我領回家吧，這個醫院我住的不踏實。」


  寇溪擠了一個笑容說道：「爸，你的病還沒有好利索呢。再住一個禮拜，大夫說就能好了。」


  寇父搖頭：「好啥呀，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跟爸說，爸也知道，爸得了癌，活不長了！」


  寇溪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寇父嘆了一口氣，面露擔憂的說道：「我啊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自小沒了媽，中年離了婚，到了晚年誰能在你身邊照顧你啊！」


  寇父絮絮叨叨的陷入到了回憶當中：「你小的時候我就怕別人欺負你，想著處處保護你。哪成想你又倔又犟，心裡沒個成算好賴人分不清。把后婆婆的當親媽，妯娌當親姐妹，被那一家子豺狼耍的團團轉。不信丈夫信她們，竟然跟霍安離了心，鬧到最後兩口子過不下去。要是你聽我的，不跟霍安離婚多好啊。你才這麼年輕就累到心衰，我死了之後誰還能照顧你啊？爸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寇溪抹著眼淚哽咽道：「別說了，爸！」


  忽然寇父整個人抽搐起來，乾枯如樹枝的手抓著女兒厲聲說道：「閨女，我不放心你啊，我真的不放心你啊！」


  寇溪聲嘶力竭的喊著醫生護士，經過一番搶救之後。醫生從搶救室里走出來，面露戚色的對寇溪說道：「對不起，我們儘力了，請節哀！」


  「爸！」


  寇溪大呼一聲跪在地上，整個身體冰冷起來。她的父親就這樣走了，丟下她一個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跟她有關係了。


  寇溪耳邊忽然飄進了一個聲音：「閨女啊！我不放心你啊！」


  「爸！」寇溪大哭：「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如果當初不是我沒有腦子，如果不是我不信任霍安。如果我不堅持打掉孩子，如果我.……」


  「爸爸.……我好後悔啊.……」


  寇溪哭暈在走廊里，腦海里最後的意識是在想：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一定好好的過日子。不再傻乎乎的以為婆婆就是親媽，把姑姐當成親姐姐。一顆火熱的心捧給她們糟蹋。等到離婚了才想明白，霍安就是因為被后媽嫌棄、兄弟擠兌才跑出去當兵。細心照顧父親，別讓他飽受疾病的摧殘。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如有來生她一定會好好的將他撫養長大。


  如果……

  一切可以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