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贖罪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也終將過去。”
回頭看著跟在後麵的任蒼憐,淩景淮開口說道,他其實已經跟任蒼憐說了很多,他以為她自己能想明白,卻沒想到事情以最慘烈的方式終結了,其實也好,快刀斬亂麻,但是又怕她心理承受不住。
任蒼憐道,“我明白,謝謝你,九王爺。”
很快二人就到了中南國和大晉的邊境,隔著敞開的城門,任蒼憐已經看到她的父親,大哥和二哥,正在一門之隔的地方等著她,臉上沒有怨恨,有的隻是慈愛的目光,淩景淮沒有騙他,他的父兄從來就不曾怪過她。
仰頭望著天空,但是淚還是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九王爺。”任蒼憐翻身下馬,道,“我想上城樓,最後看一眼這個國家。”
淩景淮點頭,表示理解道,“好。”
隨後任蒼憐一步步登上了台階,而淩景淮則倚馬等待,前者走到城樓之上,麵對著南方的中南國,在這裏生活了幾年,然而她這個國家卻是如此陌生,幾年的時間裏,她的活動範圍隻有皇子府。
南華太忙了,沒有時間帶她出門,而她自己隻要守著南華,便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也未想著要出門,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世界那麽大,她居然會把一個人當做全世界,眼界狹窄了,心也跟著狹窄了。
一麵城牆相隔,就隔出兩個國家,來時的她是毫不猶豫地跨過城門,她隻知道她愛他,去時,確實百般躊躇,回去,一切都回不去了。
南華,你會孤單嗎?
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卻不曾後悔過,我可以有無數個愛我的人,卻隻會有一個我愛的人,我錯的是不該如此盲目,但不曾後悔愛過你。
“蒼憐,你要做什麽!”
突然一聲驚喊,出神兒的淩景淮回過神,就看見所有人都在仰頭看著城樓之上,他這個方向隻能看到背影,隻好縱馬出來城門,然後抬頭,便看到任蒼憐手握匕首,站在城樓之上,在風中搖搖欲墜,看得人們心驚肉跳。
任瀟堯道,“蒼憐,你快下來,我們回家。”
任蒼憐看著他,道,“父親,你為什麽不怪我,你打我罵我,反而會讓我的心情更好受一些,可是你們對我這麽好,我怎麽配?我背棄了你們,你們怎麽會還願意接納我?因為我的任性差點害死全家。父親,大哥,二哥,你們罵我好了,不,我已經不配這麽稱呼你們了。”
任蒼炎喊道,“蒼憐,你是我妹妹,怎麽會不配?你先下來,有什麽話我們下來說。”
任蒼玄心中確實是對她有怨恨的,然而到了這個時候,什麽恩怨都拋之腦後了,道,“蒼憐,把匕首放下,下來。”
任瀟堯道,“乖,下來,爹帶你回家。”
“爹!”任蒼憐的心有一刻鬆動了,然而很快又堅定了,搖頭哭著道,“爹,記得女兒立下的軍令狀嗎?此戰若敗,以命償還,我任家從未有言而無信之人,我已經辱沒了任家的門楣,今日就要用血來洗刷幹淨。”
任瀟堯道,“爹不在乎什麽任家的門楣,我隻要你們都好好的,蒼憐,你就聽爹一次話好嗎?”
任蒼玄道,“軍令狀是你被淩天野利用了,做不得數的。”
任蒼炎道,“蒼憐,你一定讓爹傷心一次了,還要讓他傷心第二次嗎?”
眾人輪番上陣,苦口婆心的相勸,然而任蒼憐不為所動,一旁的淩景淮則是在觀察城樓的高度,以這個高度,他用輕功接住她不難,難得是她手中那把匕首,正是他送給南華那一把的削鐵如泥的匕首。
任蒼憐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他卻沒有發現,想來她恐怕早已經萌生死誌,最早在想殺死南華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要殉情,卻聽到他說任老將軍正在國界線處等她,便才想著見上最後一麵。
淩景淮有些無奈,鬆了手,背轉過社去。
他可以救無數個意外的人,卻沒有辦法救一個一心想死的人,任蒼憐已經死了,現在所存在的不過是她的一點兒執念而已。
“爹,恕女兒不孝!”
最後的遺言便是如此,任蒼憐轉身自刎,麵朝著天從城頭上跌落下來,麵上還有著微笑,任蒼玄飛身接住了,雖然已經沒有挽回她的性命,但總不至於屍骨無存。
任瀟堯幾乎都快站不住了,幸好有任蒼炎扶著,顫顫悠悠地走過去,老淚縱橫道,“蒼憐啊,你怎麽這麽傻?讓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怎麽忍心?蒼憐啊……”
任蒼憐躺在任蒼玄的懷裏,還剩了一口氣,衝他們虛弱的笑了笑,道,“大哥,二哥,好好照顧父親,若有來世……”
任蒼炎喊道,“蒼憐!”
然而最痛徹人心的呼喊也喚不回撒手而去的人,任家三父子圍著任蒼憐都留下了男兒淚,原本以為是喜迎親人回家,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麵。
任瀟堯站了起來,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了,道,“蒼炎,帶上你妹妹,我們回家。”
任蒼炎抱起任蒼憐跟在後麵,任蒼玄低頭跟在後麵,整個任家軍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轉身回城,此後便與中南國再無關聯。
淩景淮下馬,慰問道,“任老將軍,節哀。”
任瀟堯道,“此事是我的私事,九王爺隻要給我一天處理即可,這也是蒼憐罪有應得,我有心護她,是我的私情,但是她有這個責任心來承擔,是好事,不愧是我任瀟堯的女兒。”
淩景淮道,“我相信老將軍,邊境之事就交給老將軍了。”
任瀟堯道,“九王爺放心。”
隨後淩景淮歇不住地趕往邊城,那邊的人還等著他過去,所有的事情終於都到了最後時刻,目標直指京城,他等了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未央,等我!
此時遠在京城的林未央也有所感,走到皇宮的城樓上,往下看著,滿地西風吹著落葉,轉眼間又到了秋天了,不知道能否跟景淮看上今年的第一場雪。
“未央姑娘。”
林未央回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人,道,“言蒼白,很久沒看到你了。”
言蒼白抿著唇站著,沒有出聲。
林未央繼續道,“調查清楚了嗎?”
言蒼白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其實那隻是個意外。”林未央想了想道,“他的目標並不是針對你父母,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其餘的可以讓我來處理。”
言蒼白道,“不是針對,隻是誤傷,該說是我的父母沒有價值。”
林未央看著他,風吹在他冷硬的麵容,道,“你還那麽年輕,未來不可限量,有些東西不要經手,否則便沒有退路了。”
“你的意思是?”言蒼白看著他,道,“那個孩子?淩景淮不想要這個皇位?”
林未央道,“我們表現的很明顯不是嗎?如果淩天野能好好做這個皇帝,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言蒼白握緊了手中的劍,道,“血海深仇,斬草除根。”
林未央立刻道,“你敢動那個孩子,便是與我們為敵。”
言蒼白沉默了,以他現在的實力,的確不足以與淩景淮為敵,甚至他清楚地知道,他都不是林未央的對手。
林未央繼續道,“或許淩天野一直在補償你,這也是他贖罪的一種方式。”
言蒼白依舊在沉默,淩天野對他而言是一個很複雜的人,是上級也是朋友,他一直覺得淩天野對自己很微妙,原來背後埋藏的這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