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真相
半夜時分，想著人都已睡熟了，薑歡獨自坐在火堆旁邊默默出神，突然仿佛下了某種決心一樣，站了起來，然而始終沒有邁出腳步，靜靜地站了一會，最終還是握緊了拳頭，向山崖走去。
負手站在崖邊，山風呼呼地吹著，灌進他的衣服，身心都涼了下來，然後縱身一躍，來到了山洞裏，一步一步向裏麵走著，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是誰？”梁寧的聽力很敏銳，立刻抬頭看向門口，“什麽人？”
“你最恨的人。”薑歡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在距離梁寧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大哥，沒想到今生還能遇到你。”
梁寧看到他，目眥欲裂，怒道，“不要叫我大哥，我沒有你這種卑鄙的小弟。”
“大哥……”對比梁寧激烈的情緒，薑歡顯得十分平靜。“當年之事，我曾多次勸阻你，你肯聽兄弟的話，才有今日之劫。”
“明明是你聯合那幫小兒加害我，今日倒是來指責是我的錯了。”梁寧目光怨毒且憎惡，“蒼天有眼，讓我苟且存活，就是為了殺你這個卑鄙小人。”
“大哥，你已經做武林盟主三十餘年了，江山代有人才出，為什麽在你統領武林的三十年間中，江湖少有新秀？”薑歡反過來質問道，“每年都在舉辦武林大會，難道一個人才都選不出來？”
梁寧移開了視線，道，“你什麽意思？”
“在你做武林盟主的三十年裏，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未曾換過，各派都沒有人才輸出，少有少年俠客，剛剛揚名就死於非命，一次是巧合，這麽多次還是巧合嗎？”
梁寧不說話了。
“我與其他派的年輕弟子調查過，大哥聯合五大派掌門人，為了長久地把持權術，原本是為武林少年人才提供平台的武林大會，卻讓你們搞成了扼殺新秀的刑場，每當發現天資卓越的的少年俠客，你們都會以宴席為名，行毒殺之實。”
梁寧有些慌亂，怒道，“你胡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敢站在這裏跟你說話，自然你掌握了證據。”薑歡依舊不慌不忙，緩緩道來，“三十年來，你們從未失手，但是你們沒想到，有一名無門無派的江湖少俠，在赴過你們的宴席之後中毒，為了怕人死在尚武山莊，你們嚇得都是慢性毒藥，而那位少俠，除了劍術之外，對醫毒之術也有了解，所以解了自身的毒，然後便發現了你們的陰謀，暗中調查一番後，聯合三十年來所有的受害人家屬，設下了五大門派掌門人的毒殺之局報仇，我聽到了風聲，想勸你不要去，然而你不肯聽，為了救你性命，所以提前給你服了解藥，卻沒想到，反而成了陷害你殺了五大派的掌門人。”
梁寧這才明白其中是非曲折，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他們設下毒殺之局，為什麽不全盤告訴我？”
“那些人隻是想為親人報仇，血債血償，你是我的私心，我隻想保住你的性命，如果全盤告訴你，那些人還有命活嗎？”
梁寧冷笑道，“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反正我已經成了武林的公敵，不在乎再多一項罪名。”
“為了弦兒，我不會把這些真相公諸於世的。”薑歡看著他跪了下來，“大哥對我有恩，我時刻銘記在心，大哥想殺我泄恨，我會束手就擒，隻是弦兒……”
梁寧立刻問道，“弦兒怎麽樣了？”
“我與弦兒一直有情，大哥你是知道的。”薑歡說到梁弦，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大哥失蹤之後，我便與弦兒定了終身，現在有了一個女兒，大哥要殺我，我絕無怨言，就是弦兒與阿月就交托大哥照顧了。”
梁寧眯眼看著他，道，“為什麽你寧願死，也不肯說出真相？”
薑歡看著他，道，“不管你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如何，在弦兒的眼中，你始終是一個忠厚可敬的父親，我不想破壞你在心中的形象，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所敬愛的父親是怎樣的不堪，自己是殺人凶手的女兒。”
“當年弦兒說要跟你在一起，我百般不願意，而今看了倒是我看錯了眼。”梁寧看著薑歡，道，“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小子合眼緣，是個能信任的人，當年事情哈，權勢富貴，是，這種東西沾上就會上癮，做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到了後來，各種利益交錯，我雖然相收手，但是各種人會裹挾我前進，我也很累了。”
薑歡道，“我知道，所以沒有對大哥明說毒殺之局，也是希望大哥能就此脫身，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導致了這種局麵。”
“報應。”梁寧大笑幾聲，“這是我的報應啊。”
薑歡沉默著，沒有說話了。
“你當真肯赴死？”梁寧的身上突然散發出殺氣，冷冷地看著薑歡，道，“如果你死了，我還會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你身上，你身後會有萬人唾罵你，包括弦兒，可能會恨你一輩子，還有你的女兒，會恥於有你這個爹，你也不後悔。”
“我既然到了這裏，就不會後悔。”薑歡神情堅定，“大哥，你也知道，我並非你的對手，我天資不好，練武要付出比別人百倍的努力才行，恐怕這也是大哥當初帶我回去，認我做兄弟原因。”
梁寧承認道，“是，我不會允許我身邊出根骨奇佳的練武奇才。”
薑歡笑了笑，“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大哥，你動手吧。”
言畢，薑歡慨然赴死，閉上了眼睛，而梁寧掌下生風，半數功力都運在了掌上，正要揮出的時候，一個人影衝了出來，抱住薑歡。
“不要！”梁弦擋在薑歡前麵，懇求道，“父親不要殺他，我求你了。”
薑歡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梁弦，道，“弦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來的？那我剛才說那些，弦兒，不是這樣的。”
“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梁弦哭著抱著薑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是我的錯，我錯怪你了。”
薑歡歎了一口氣，抱著她道，“弦兒，我沒有關係，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卻沒想到還是沒有瞞住，還是讓你知道了，弦兒，對不起。”
梁弦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原來這一夜誰都沒有睡著，而薑歡動的時候，淩景淮和林未央同時察覺到了，叫上梁弦，三人尾隨他進來，剛好將所有的事情都聽完整了，他們一直覺得事情有蹊蹺，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梁寧冷眼看著他們二人，手中的功力已經散去了，歎道，“是為父錯了。”
一聲長歎將這樁多年前的恩怨畫上了句號，梁弦緊緊地抱著薑歡，她差一點就失去她最愛的人。
薑歡同樣回抱著她，輕聲道，“弦兒，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哭。”
“我知道。”梁弦撲在他懷裏，她的心情是高興的，然而眼淚怎麽也止不住。“我很高興，我沒有失去我最重要的兩個人，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讓我們錯過這麽多年。”
薑歡搖搖頭，“都過去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年。”
梁弦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時躲在暗處看完全程的林未央和淩景淮一片唏噓，所幸真相大白了，他們也完成了對梁寧的承諾，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之後事情究竟該如何，就看他們三個人怎樣選擇？
還好人活著，隻要活著，便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