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野心

  “昨兒沒批完的折子呢？”


  難得淩天野有了點兒精神，打算看看折子，都道皇帝是萬萬人之上，生活該是怎樣的紙醉金迷，然而真正坐上這個位置，才知道皇帝的日子是怎樣的如履薄冰，外有邊防重任，內有群臣蠢蠢欲動，一日盯不住外麵就變了天。


  老奴低頭道，“六部的折子，丞相說不能耽誤，就代皇上批閱了。”


  “趙丞相？”淩天野的目光變得危險了起來，麵上卻未露出行跡。“宣趙丞相到禦書房。”


  命令傳的很快，趙丞相也並未在宮外的丞相府，而是留在宮中的內閣，看了一夜的折子，至高無上的權力快感，讓他一夜未睡仍顯得精神奕奕，聽到宣召，亦沒有太大驚慌，慢條斯理地走向了禦書房。


  “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趙丞相朗若洪鍾的聲音相比，淩天野的狀態就顯得十分虛弱了，斜倚在禦座上，身上蓋了厚厚的攤子，聲音也十分微弱，還要趙丞相膝行上前幾步，仔細去聽才能聽清。


  “丞相……”


  趙丞相忙應道，“微臣在。”


  “朕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朝中的事就有勞你多多費心了。”說完一句話，淩天野便咳了起來，麵上一片病態的潮紅。“丞相是本朝棟梁之臣，能者多勞，政務就都仰仗丞相了。”


  趙丞相心中暗喜，回道，“此乃臣份內之事，無需皇上吩咐，皇上正值壯年，正應該好好養身體，這江山還是要靠皇上啊。”


  淩天野眼中劃過一抹冷笑，“丞相說的是，多虧丞相將政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朕才能安心休養，我欲給丞相賜爵位，以彰丞相之功。”


  趙丞相大喜，嘴上卻推辭，“這是臣應該做的，不敢要求封賞。”


  “不行，一定要賞，就賞……”說到一半，淩天野捂嘴咳了起來，一直咳了半天，老奴趕緊上前拍背幫他順氣。“賞……”


  原本趙丞相還等著呢，不過看淩天野這個樣子，自己也不能太過燥進了。


  “皇上，臣不求封賞，皇上還是好好養病吧。”


  淩天野聞言也就不咳了，順勢道，“既然丞相固辭不受，朕也不好勉強，以後再說吧。”


  沒等來想好的封賞，趙丞相的臉沉了下來，提出了另一個要求，“皇上，趙妃娘娘久居宮中，然而父女天倫是人之天性，我想想見娘娘。”


  淩天野看他一眼，眼底心思莫名，淡淡地道，“準了。”


  “謝皇上隆恩。”趙丞相忙跪下謝恩，然後便道。“皇上若無他事，微臣告退，皇上請務必保重龍體。”


  淩天野仿佛疲倦至極，擺擺手，就讓他退下了。


  等到趙丞相的身影消失在禦書房門外，淩天野立即坐正了，眼底十分清明，哪有剛才病歪歪的樣子，心中盤算著趙丞相出格的行為，他已經暗中敲打了，給他機會了，是權力蒙蔽他的雙眼雙耳，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而此時走向後宮的趙丞相並未意識到危機的來臨，心情反而十分悠哉，看樣子淩天野也沒幾日可活了，到時候他的女兒趙青霜生下小皇子，就是太子，他在利用他在朝中的勢力，扶植太子上位，那麽大事可定。


  一個小娃娃懂什麽，到時候還不是要仰仗他這個外公，任他拿捏，到時候這大晉名義上是淩家江山，實際上卻是他趙家的江山。


  想到自己偉大的計劃，趙丞相就忍不住笑出聲來，然而很快就收斂了笑意，行百裏者半九十，尚未獲全功，他不能太得意，因此而功虧一簣。


  “誒，丞相大人。”走到趙青霜寢宮的附近遇見了宋雪溪，知道他是趙青霜的父親，遠遠的便打了招呼。“丞相是來看娘娘嗎？”


  趙丞相看了看眼前這個姑娘，經上次落水事件以後，也知道了她就是他老師宋明慈的獨女，看來青霜跟她相處的不錯，倒也是個機會，畢竟宋明慈的名望對他還有用。


  趙丞相笑了笑，“是雪溪侄女啊，是啊，父女人倫天性，想著便來看看霜兒。”


  說著二人便一起進了寢宮，正好蓮溪推門出來，動作十分輕巧，看見他二人，示意他們噤聲，將人帶到了正廳。


  宋雪溪見狀，輕聲道，“娘娘睡下了？丞相大人來的不巧啊。”


  蓮溪點點頭，吩咐宮女道，“上茶。”


  趙丞相道，“無妨，索性我也無事，等等就是了。”


  很快宮女應聲端上兩杯茶，趙丞相便飲著茶，沒有離開的意思，宋雪溪陪坐著，蓮溪還有自己事情要做，便退下了，正廳裏就剩下了他們二人。


  趙丞相醞釀了一番言語，放下茶杯道，“霜兒，這段日子，多謝雪溪侄女照顧了。”


  宋雪溪搖搖頭，“沒有啦，娘娘對我也很好。”


  “哎，我這個女兒我知道，從小嬌生慣養，我們都把她寵壞了，脾氣壞，沒為難你吧。”趙丞相歎了一口氣。“要是有什麽難處，你跟我說，我說說霜兒。”


  “沒有沒有。”宋雪溪連連搖頭。“真的沒有，娘娘很好，娘娘懷有寶寶，女人懷孩子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娘娘有時候脾氣不好，我們應該多多包容。”


  趙丞相點點頭，笑道，“還是女人更懂女人，那霜兒就有勞雪溪侄女了。”


  宋雪溪笑笑，沒有說話了。


  “對了。”趙丞相另起話頭，攀起關係。“老師近來身體可還好，久未登門拜訪，是我做學生的不是。”


  “嗯，爹爹啊，我也很久沒見到他，應該沒什麽問題。”宋雪想了想，安撫道，“丞相大人，日理萬機，不用放在心上，而且家父本就喜歡清靜，我有時候待在家裏都會被嫌棄，丞相不用特意去拜訪他。”


  趙丞相聽了心中也有了數，宋明慈雖是三朝太傅，門生故吏遍布朝野，本人相對於政治，更醉心於學問，因此名聲在外，上門求學的人很多，也沒什麽野心，因此深的皇帝信任，也不吝嗇給他更高的聲望。


  宋明慈看來並不是一個阻礙。


  然而上次的祥瑞事件還是讓趙丞相有些介懷，宋明慈沒有野心，但並不代表他沒有能力，上次一出山就將他精心設計的全盤計劃全部擊潰，讓他至今心有餘悸。


  這個未知的變數，始終橫亙在他的心中。


  “娘娘醒了。”


  正盤算著，宮女過來通知他們一聲。


  宋雪溪想著給他們父女單獨相處，便起身道，“帶丞相大人過去吧，我去看看娘娘的安胎藥如何了。”


  說著趙丞相就隨宮女去看趙青霜了，宋雪溪進了小廚房，原本是趙青霜為難她的一個法子，現在兩者和好了，熬藥的差事還是她主動接手了，娘娘和皇上對小皇子的看重，她都看在眼裏，不想假手於人，怕有什麽差錯。


  不知道小皇子長什麽模樣，會是像娘娘多一點呢，還是像皇上更多一點。


  除此之外，她自己對小寶寶也非常好奇，看著一個生命孕育的過程太奇妙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跟若塵哥哥有個自己的孩子了。


  要女兒好呢，還是兒子好呢。


  要是兒子，一定會若塵哥哥那樣眉目雅致，她一定會好好教育他的，可是轉念一想，她更喜歡女兒，她一定會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給她穿漂亮的小裙子，紮好看的小辮子。


  想來想去，還是有些糾結，宋雪溪搖搖頭，將腦海裏的思緒全都搖掉了，她跟若塵哥哥雖然已經表明心意了，但是若塵哥哥表示一定要做到太醫院的院長才肯上門，他不想配不上她。


  她是不介意了，但是不想打擊方若塵，也就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