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融洽
旭日的陽光透過窗紙照進屋裏，整個房間亮堂堂的，幾日奔波的寧安難得睡個安生覺，雖然意識已經清醒了，眼睛卻還在閉著，在土炕上抱著被子，滾了來滾去。
“秋煙！“
一瞬恍惚，寧安還以為自己在宮裏，下意識就要喚秋煙來服侍自己起床，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有見人過，有些奇怪，隨後就徹底清醒了，睜開眼睛，明亮的屋裏隻剩她一個人，洛景川已經不知所蹤了。
人呢？
寧安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門而出，整個山寨的人都在動，婦女們聚在一起縫補淘菜，男人們都在來往巡邏，突然遠處傳來朗朗讀書聲，循聲看過去，一處簡陋茅草屋中聚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洛景川正手裏握著書卷帶他們讀書。
幻覺嗎？
寧安揉了揉眼睛，明明他們昨天才被強盜抓上山，怎麽今天洛景川就跟所有人好的仿佛是一家人一樣了，心中滿腹疑惑。
“淩姑娘，醒了。”
路過的婦人見她站在門口，過來給她打招呼，並端來一盆清水，和一些洗漱用具，寧安道過謝後，簡單洗了一下，就走向茅草屋，去找洛景川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倚在茅草屋的門口，聽清了孩子們讀書的內容，原來洛景川在教他們《三字經》，屋裏的孩子小的三四歲，大的十三四歲，然而教學的內容都是一樣，看來大的孩子也並沒有學習過最基礎的啟蒙教育。
洛景川領著孩子誦讀之餘，眼睛也看到了門口的寧安，隨後便目不斜視繼續往下領讀，教孩子們誦讀了一篇章後，才合起書卷，讓孩子們下課去休息，小孩子心性野，聞言立刻做鳥獸散，歡笑著跑出屋。
“你在教他們讀書？”
寧安走進屋內，隨意找了一個孩子的位置坐下，正好與洛景川相對而坐，仿佛師生一般的站位。
洛景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陽光落在女子的眉目上，其實他一直未曾仔細看過眼前的人，麵容俊秀，眉目如畫，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更讓人過目不忘，然而這種氣質卻是最讓他討厭的。
“顯而易見。”洛景川移開了目光，輕描淡寫地說道。
寧安坐不住了，問道，“你不會是想要留下來吧？”
“這與你我關。”
本來還指望能和洛景川商量著一起逃跑，然而看他冷漠的態度，寧安也不抱希望了，還是要自己靠自己，什麽也沒說了，站起來要走。
洛景川卻伸手拉住了她，皺眉道，“你要做什麽？”
“你要留下來，你留下來，我要離開了。”寧安甩開他的手。“我不可能留在這裏一輩子。”
“憑你？”洛景川輕聲哂笑，握著她的手腕。“別亂來，你跑不了的。”
“總要試試，我不會坐以待斃的。”
對上的寧安倔強的目光，洛景川認輸了，鬆開了手，想了想，“一個月，你留下來一個月，之後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寧安回頭看他，思考他言語的真實性，問道，“真的嗎？”
洛景川回答，“一個月時間也不長，我若做不到，你想跑也來得及。”
寧安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沒有繼續堅持了，她自己對自己也有清晰的認識，憑她自己力量逃出山寨都困難，何況山下還有迷陣。
寧安重新坐了回去，問道，“你不會害怕嗎？”
“他們沒什麽可怕的。”洛景川看向窗外走動的人民，輕聲道，“你有仔細看過他們嗎？跟他們交談過嗎？他們除了是強盜之外，更是普通的百姓，那日打劫我們的人，雖然看起來窮凶極惡，實際上也並未傷害我們，不是嗎？”
寧安回想起了那一日，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周全，的確，她沒有受到傷害。
“那日除了一兩把砍刀之外，其餘的人拿的都是農具鐮刀，刀刃有淡淡的一圈綠色，更說明他們是普通的百姓而已，攔路搶劫更多的是不得已。”
這些都是寧安未曾注意到，不過強盜的本質，她倒是想過，寨裏的生活狀態確實更像普通的鄉村。
“那為什麽他們不好好生活，要來做違法之事？”
她問的天真，洛景川看向她，冷冷一笑。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近些年京城總有動亂，朝廷不穩，邊城作戰，這些都極大地影響到了百姓的生活，朝廷不穩，地方官趁此胡作非為，也沒有人轄製，邊城作戰，需要軍費，賦稅增重，百姓們早已沒有了活路。”
寧安無言以對，深深的低下了頭，這些雖然不是她的過錯，卻也是因為她的親人導致的。
“這些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未曾見到過的真實生活，你……”洛景川頓了頓，沉聲道，“也許沒什麽用，可是我希望你能留一個月，也許在將來，當你有機會的時候，可以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寧安已經完全被他說服，抬頭道，“我願意留下，讓我來幫你吧，我也識字的，我也可以教孩子們讀書。”
洛景川想了想，眼中有了一些欣喜之意，“好，那以後上午由我來，下去便由你來。”
至此寧安就在山寨中穩定了下來，寧安不禁教孩子們讀書識字，而且到底是比男人們細心一些，尋常人養孩子給口飯吃，之後就隨孩子野去了，每個小孩都是髒兮兮的，並不是孩子們不愛幹淨，而是根本沒有人告訴他們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怎樣的。
“等一下，每個人排隊站好，不許插排，不許打鬧。”
有了寧安以後，日常上課的時候，看到下麵的小孩每個人麵孔都髒汙不堪的，實在看不過去了，每日懶覺也不睡了，起了個大早，去井邊打水，燒熱，然後找一個木盆，坐在茅草屋門口，一個一個給他們洗手洗臉，明明每個小孩收拾幹淨，都是那麽清秀可愛。
哎，累死我了。
給每個小孩洗過之後，洛景川便到了，帶著孩子們上課，寧安在提著汙水去河邊倒掉，然後跟那些洗涮的婦人一起，洗毛巾，刷木盆，周而複始，孩子們懂得幹淨了，幾天下來，愛生病的那幾個小孩都健康了很多，倒是寧安累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哎喲哎喲哎喲。”
晚上洛景川回房的時候，還未進門就聽見寧安趴在床上叫喚著，等他推門而進，聲音立刻消失了，洛景川看了她一眼，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人。
屋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寂靜異常，最終還是寧安沒有耐性，率先從枕頭上扭頭看著洛景川，盯了回去。
“你看我做什麽？”
洛景川看著她，反問，“怎麽我一進屋，就沒聲音了？”
寧安撇撇嘴，繼續趴了回去，解釋道，“還不是怕打擾你休息，你別不領情啊，快睡吧。”
一番話聽在洛景川的耳中，神情幾變，然而寧安趴著，並沒有看到。
“哎，你？”
雖然沒有叫喚了，寧安依舊腰酸背痛，隻是都忍了下來，不過她叫洛景川去休息，後者也並未聽話，而是伸手搭在她的肩膀，手法特殊按了起來，隨著幾下力量變換的按捏，寧安的身體突然舒服了很多，勞累似乎統統都消失了。
他，洛景川是在給我按摩嗎？
寧安趴著享受著，心裏美滋滋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卻不想被人看見，埋在枕頭裏，唯有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的內心。
洛景川雖然沒有說什麽，卻也感受到了她內心的喜悅，自己居然也有一點點小歡喜，指上繼續用力，幫助鬆快筋骨，試圖讓人能更放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