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命還一命
第33章一命還一命
馬兒一路瘋跑到江淮城。
江淮城中似乎與往日並無不同,街上行人商販絡繹不絕。可越靠近太守府,越又一種莫名的詭異。
一向防守嚴密的宅邸,輕輕鬆鬆被雲溪給破了。順著來路往裏走,越走越是滲人的靜謐。
至太平別院外的涼亭處,一個血腥味撲麵而來。整個宅邸幾乎是被血染了一遍,滿目瘡痍。
守衛、丫鬟,乃至院中的鴉雀,無一生還。
涼亭中傳來斷斷續續的琴音,婉轉而淒涼。
“娘!”張天辰扯著嗓子嘶吼,跌跌撞撞地往涼亭處奔去。
雲溪應聲望去,涼亭中,衣衫染滿鮮血的葉憶霜也剛好望向她,“此曲與你相比如何?”
雲溪有些愣怔,這音律分明就是張其峰日日所聽的曲子。
若論技藝,這異世恐無人能與雲溪爭鋒,可音律一向在於人心,這曲中百轉千回的情思怎是雲溪可比?
“可惜他再也沒機會知道這曲子出自誰手了。”葉憶霜眼神空洞,再不複往日的驕傲:“那年他貶戍邊關,又接連打了敗仗,受了重傷,若不是我這琴音伴著他,恐怕他難以撐過最黑暗的日子。”
“可是你太驕傲,不願意告知於他,才讓人冒領了這番情誼。”雲溪看著躺在血泊裏,已然斷了氣的張其峰。
縱使生命到了終點,依然與蘇盼兮十指緊握,那麽葉憶霜又算什麽呢?
雲溪心中泛起一絲酸楚:“值得嗎?”
“人都已經去了,值不值得還有什麽意義?”葉憶霜凝視著張其峰,眼中深情不減。
縱使他們之間隔著欺騙,隔著血海深仇,葉憶霜似乎也沒有動搖過這份愛。
這樣的人,怎麽會為了自己苟活,去揭露張其峰的通敵之罪呢?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張其峰在自導自演,葉憶霜不過是聽命於他罷了。
“所以這些通敵的證據本來就是給我看的?”雲溪將手中的銀票拋諸空中,如雪花般,洋洋灑灑落下,化為虛無。
“這件事終歸要有人擔著。”葉憶霜淡淡地掃了一眼雲溪:“應該說從霍雲溪沒死那一刻開始,從你們找上太守府開始,太守府已無生路可言。”
這通敵之罪按計劃是算在她霍雲溪頭上,可誰能想到她被淩修寒陰差陽錯救了出了修羅場?
她既然活著必然會去查出真相,這背後有多深的水,雲溪不得而知。
可能讓一方太守出麵頂罪的,有豈會是什麽善茬兒?
“那麽張其峰到底有沒有通敵?”雲溪深深盯著葉憶霜,逼迫著她。
“張其峰戍守邊關二十餘年,若真為錢財動心,還等到現在?”葉憶霜嗤笑一聲,麵上又很快化為一潭死水,“北蕭國來找張其峰的次數不下十次,哪一次他不是嚴詞拒絕?可偏偏這一次……”
她緩緩掃視支離破碎的太守府,咬著牙道:“不過是京都來了一封信,他第二日便應允了與北蕭國合作。”
“所以通敵的的確是張其峰,可又不僅僅是他?”
雲溪越想越覺得滲人,隱藏在背後的這個人不但位高權重,而且手段毒辣。
一封信就可以讓一方太守毀掉半生榮譽。而為防暴露,竟在一炷香的時間,將堂堂太守府誅殺殆盡。
此人不求權,不求財,又為何輾轉導演這一出?
雲溪捏著下巴,暗自思忖,總覺得事情還有蹊蹺。
她腦中忽然閃現淩修寒說的話,北蕭國看似在這場戰役中,大獲全勝,可實際上,既未為攻下城池,也未虜獲錢財。
那麽這兩方的合作,沒有一方得利,到底為了什麽?
“賤人!去死!”
雲溪的身後傳來淒厲的嘶吼聲,她轉身,一道淩厲的銀光閃過,未曾防備,匕首已在咫尺之間。
“小心!”葉憶霜飛撲過來,將雲溪一把推了出去。
雲溪轉身,瞳孔放大,訥訥地看著倒在血泊裏的葉憶霜,鋒利的匕首已刺穿胸膛。
握著匕首的藍兒,還未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重複:“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臭娘們兒”張天辰一腳踹在藍兒的肚子上,“瘋了不成?”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藍兒膝蓋一軟,‘噗通’跪在地上,“都是希芸這個賤人,害得我什麽都沒了,她是賤人!賤人!”
“夠了!”雲溪喝斷兩人的對話,踉踉蹌蹌地扶起葉憶霜身邊:“為什麽要救我?”
雲溪的手瞬間沾滿鮮血,她這才發現,葉憶霜的衣服已被血染透,身上的傷早已回天乏術。
她撐著一口氣,恐怕就是等雲溪和張天辰吧。
她顫顫巍巍地握住雲溪的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你……你也算欠我一條命了,一命……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