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即發
已經晚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跟耶律齊合謀，是與虎謀皮。
北冥乘虛而入，更是讓他雪上加霜。更不要說，現在，他的人幾乎已經扛不住當歸的進攻。
這是，幾個士兵驟然上前道
“陛下，耶律齊，他一路直上，西岐沒有了，陛下，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夕瑤沒有想到，事情會成這樣，她也驚呆了。她臉色慘白，特別是聽到耶律齊這般做法後，她更是不堪。
都是她害了他……
都是她，害了他啊。
她對不起他，如何對得起他啊？
她一身淺綠色宮裙，奔走在滿目瘡痍的城牆上，看著敵軍兵臨城下，她心裏慌亂得要死。
終於……
終於看到了蕭湛。
“阿湛……”
她輕聲呼喊，蕭湛一抬頭，看到的就是一身碧色羅裙的夕瑤，她站在狼煙四起的高台上，跟現在的畫麵，有些格格不入。
蕭湛心裏突然湧上些許的悲涼
他……
對不起她啊……
這樣的她，好像以後，他再不能擁有了。耶律齊喜歡她。作為男人，他是真的看出來了。
所以才沒有想到，耶律齊會這樣算計，若是依著這般，耶律齊定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對於自己喜歡的女人，肯定是會占為己用的。
夕瑤看到蕭湛，腳尖一點，輕輕落到了蕭湛的麵前，她一把拉住蕭湛的手。
“阿湛，我們……我們趕緊走，好不好？”
夕瑤剛剛一路過來，知道怕是蕭湛要想要守住城池，怕是如何也不能了。
對於這樣一個失敗的人，若是按照以前的她，肯定是自個兒離開的，畢竟她想要的是高高在上，不是這般東躲西藏的。
可蕭湛對她這麽好，她知道，自己不能辜負蕭湛，所以她來了。她想到了之前自己的命格。
也就認命了。
自己當真不是做皇後的命，她認了。
她想到荼七七，即使這般，最後還是做了北冥的皇後，可笑她呢？
嗬嗬嗬……
當真是爭不過天命啊。
蕭湛定定的看著荼七七，眸色幽幽
夕瑤讓蕭湛這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阿湛，你……你是不是怪我？”
蕭湛眸色微閃
他怎麽可能怪她呢？
他如何，也不會怪她的，因為，舍不得啊。
可……
他拉住夕瑤的手，一步步往高台上而去，城池下麵，血流成河
夕瑤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眸中滿是疑惑
“阿湛，你……”
蕭湛眸色幽幽，看著遠處
“阿瑤，我什麽都要沒了，這般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夕瑤愣愣的看著他
想到兩人當初之所以會在一起，也是因為利益，後來雖然生了情，可怕是在他心裏，自己就是因為她的身份，才嫁給她的……
夕瑤突然就覺得有些涼，有些冷，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敢確定，以後的自己，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他。
這其中的不確定性，讓她無法開口。
蕭湛卻是輕笑出聲
“城門要破了……”
他說了句不相幹的話，夕瑤更疑惑了。他敗局已定，世上的悲劇，莫過於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他已經走到了低穀，爬不起來了。他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可他這樣驕傲的人，如何忍受，以後過著遮遮掩掩的生活，還不如死了算了，他是驕傲的。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逃避。
他聽著城門被敲擊的聲音，看著麵前的女子，想要知道她在想什麽，即使知道，他並不如他想的那麽喜歡他。可他還是想要親耳聽一聽，才會死心。
夕瑤看著他……
嘴唇動了動，又動了動
“阿湛，我對你什麽感情。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這樣問我，又是什麽意思？阿湛，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呀。”
夕瑤不知道以後如何，可他直到現在，她喜歡他。她也就這般說了。
高台的風吹的蕭湛的衣擺獵獵作響，蕭湛抓住夕瑤的手
“阿瑤，我們，回不去了呀，今天，若是我們活著，以後的日子，你可有想過？”
夕瑤瞳孔緊縮
她沒有想過以後
蕭湛放開她的手，看著遠處
“阿瑤，你願意，陪我一起死嗎？”
“啊？”
夕瑤懵逼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蕭湛會這麽說。
夕瑤是一個特別隱忍的人，好死不如賴活，在她看來，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若是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麽。
其實，她突然覺得，權勢什麽都，仿佛也不那麽重要了，若是以後，可以跟他流浪江湖，也未嚐不可。
可現在……
他居然想要
耳邊傳來的廝殺聲越發的刺耳。
夕瑤側頭，就看到驟然被破開的城門，他一時也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
“阿湛，走，我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想手卻被他反拉住，他的臉色隱沒在陰影中，忽明忽暗。
“阿瑤？”
夕瑤轉身，兩人視線相結的瞬間，她仿佛明白了什麽，他是說真的。他沒有開玩笑。他真的想要她陪他一起去死
尊嚴於他真的是重要的。
蕭湛抓住她的手，轉身慢慢往邊界走去，夕瑤恍恍惚惚的隨著他過去。
看不出情緒來。
“阿瑤，你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若不大權在握，就是粉身碎骨。我們輸不起，一輸了，就隻有死……”
這世界上不會有人希望他還活著。
軍隊瘋狂往城裏衝進來，隻可惜這一代梟雄，竟是落得個這般下場。高手之間的博弈，往往是一著不慎，粉身碎骨。
一步錯步步錯。
他站在已經沒了退路，留在他麵前的隻有死。
蕭湛輕易往下跳了去。夕瑤卻在最後一刻，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驟然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夕瑤的眼神是驚愕的，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的情緒。
他的身子驟然墜落而下，即使幾十米高的城樓，不過瞬間之事，蕭湛已然倒在血泊中。
可這對於夕瑤來說，像是過了一輩子。蕭湛他是故意的，故意在逼她，逼她這樣做。
剛剛在他開口說這話事的時候，她都心都涼透了。
以為蕭湛就是想要她陪著他一起死，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他再喜歡她，在這麽一刻，也不會放過她。
她以為，他自己，已經被蕭湛算計了，可萬萬沒想到，他從來沒有想過強迫她。
是她想多了……
是她，把他想的太壞了，夕瑤突然號啕大哭起來。
他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狠心？不肯陪著她一起隱居山林，他說的喜歡她，不過如此而已。
嗬嗬嗬……
蕭湛啊蕭湛，你當真是騙我騙的好苦啊。連最後，都想要算計與我。
嗬嗬嗬……
夕瑤甚至想到了，他剛剛看她的眼神，有憐惜，有明了。甚至還有解脫。對她，他竟是連一絲責怪也沒有。
沒有嘲笑她，嘴上說著喜歡他，卻連陪他一起死，也是不願意的。他知道自己很虛偽。
可……
她隻是想要活著而已，真的隻是想要活著而已。
蕭湛看著高台上的女子，因為隔得太遠，他已經看不清她的臉，他的意識在逐漸模糊，可他卻知道，她在哭，她在為他哭……
他的眼睛慢慢合上，他其實，真的有想過，要帶著她一起走的，可或許是真的愛了，也或許是真的太過了解夕瑤了。
她愛他，是真的。
她愛權勢，也是真的，她愛權勢，就如同他也愛權勢一樣。
他們之間是何其的相似啊，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苦？
唯一不同的是，她就算有著一口氣，都要活著……
而他呢……
尊嚴勝過生命，從小就是太子的他，忍受不了躲躲藏藏的生活。
原來，他們都一樣，都是自私都，雖然愛對方，都有保留。
正如她雖然愛他，可卻沒有勝過愛她的生命，而他呢？雖然也愛她，可也沒有勝過他的尊嚴。
他想，但凡他愛她多一點，自己可能就真的會忍氣吞聲，陪著她流浪江湖。
可是他做不到……
她也做不到，既然這般，何不放彼此自由？
他們都太過理智了，以至於，沒有多少快樂。
夕瑤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看到蜂擁而至的軍隊，她擦了擦眼淚，又看了眼底下的蕭湛，他已經被軍隊圍起來。
夕瑤眸色微閃……
她的阿湛，是高傲的，她又如何能忍受，他以後被那麽對待？
可現在當歸的大軍已經到了她已經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候，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在她麵前。“
“夕瑤姑娘，我們主子有請！”
夕瑤警惕的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派來的人？”
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道
“夕瑤姑娘，我們的主子，是烏王……”
夕瑤眸色微眯，卻像是想到什麽般，瞬間收起臉上的銳氣。
蕭湛死了，她以後注定要流浪江湖了，她都身份，可能注定了，會讓她不會太好過。
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會被多少人追殺。
若是這般，還不如找一個靠山，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可以……
找回阿湛的屍體。
似乎是想到什麽般，夕瑤驟然輕笑出聲。
她突然就想到了，蕭湛臨死之前問她的話，她問她喜歡他嗎？
她說喜歡……
原來他的喜歡從來不值一提啊。
嗬嗬嗬……
原來，在權勢榮華富貴的麵前，在山窮水盡的麵前，他們的感情不堪一擊啊。
西岐原本大半的土地，經過這般浩劫，全然落在三方勢力的手中。
尤其是烏國，因為之前蕭湛跟烏國合作的緣故。
以至於烏國進攻西岐。壓根就沒有費多少兵力輕而易舉的拿下西岐的半壁江山。
其次是北冥跟當歸的人，又分吃下剩下的……
當歸攻下西岐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宮，可現在皇宮亂成一團。
因為冷霜的使用，蕭景然已經瘋了，是的，蕭景然差點沒有崩潰。
他原本想要冷她幾天的，她是真的太過分了，可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早已經人去樓空，壓根沒有半個人影。
他瞬間慌亂了。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或許真的錯了。
冷霜她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可她若是沒有下定決心離開，就會讓他有可乘之機。
哈哈哈哈哈……
他當真是……
夠蠢啊……
城裏這幾天雞飛狗跳的，到處找人，就連當歸已經班師回朝了，蕭景然也不大在乎。
他在乎的，隻是他的霜霜而已——
可終究……
倒像是真的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他是真的遍尋不到，冷不丁聽到當歸回來的消息。
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迫不及待的跑到當歸麵前
“她走了，愛卿，你替朕想想辦法，替朕找回她，好不好？”
當歸眸中那也是諷刺，臉上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思，蕭景然因為想著別的事情，沒有發現。
“陛下，若是你以後君臨天下了，你說皇後娘娘就算藏到天涯海角，不都逃不脫你的手掌心嗎？若是微臣沒有料錯，冷霜姑娘，怕是回了北冥了。
陛下想一想，你敢在北冥手中要人嗎？”
當歸這麽一說，蕭景然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是呀。他不敢他的確不敢。
自己這個位置，說起來還是北冥無月給他的……
當歸看他的模樣，又淡淡道
“既然這樣，陛下也隻有放任冷霜姑娘在外麵了，畢竟……”
蕭景然不能接受，說起來諷刺。在冷霜離開後，他仿佛在明白，皇宮裏的這些美人兒，隻會是他跟冷霜之間的絆腳石。
把人全都打發到了宮外才甘心。能做到這樣，他是真的愛慘了冷霜。
他突然就想到了當初，跟冷霜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是她救下的他啊……
她算不得好看，至少看慣了美人的他是真的不覺得她好看的，可偏偏……
就是喜歡了啊。
“陛下，其實現在，我們若是要對北冥出手，也是可以的，我相信，北冥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陛下你了，若是你不先下手為強，怕是隻有被迫挨打了。也剛剛好，現在北冥的軍隊人困馬乏，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候。”
蕭景然想到了冷霜，又想到了怕是她這一如，荼七七再不會放人，唯有自己手裏有籌碼。
是呀……
自己喜歡的，為什麽不可以奪回來？
這一刻，他的心被野心所侵占。
若是自己真的君臨天下了，那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去冷霜了。
嗬嗬嗬……
隻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去咯背信棄義，又如何？
“愛卿，你去安排吧，記住，動手要快……”
蕭景然不是酒囊飯袋，他也清楚的知道，若是要出手，得在北冥沒有緩過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