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許是見麵三分情的緣故, 這日在太後那裏見到了殷陶,康熙才意識到近段時間幾乎都是召老大、老八、十三和十四伴駕,甚至老三和老十也偶爾跟著, 卻已經許久沒跟十二在一處了。
十二是個好孩子,他把十二丟在太後這邊不聞不問,這孩子也沒有生出半分怨懟情緒。
老五雖然很樂嗬, 但那是一種不求進取過一天好日子快活一天的傻樂。
而十二不同,他是個極為明白的性子,這段時間把太後照顧得很好, 想來已經明白了自己留他照顧太後的心思。
康熙突然對這個不爭不吵的小兒子內疚起來。
次日一早,殷陶就接到了魏珠帶來的口諭, 去延年殿陪康熙去用早膳。
殷陶連忙梳洗更衣後隨著魏珠去了延年殿。
此時康熙這邊的早膳尚未上桌, 康熙大抵也在寢殿洗漱,殷陶站在一旁等了大約一刻鍾功夫,康熙才從裏麵慢步走了出來。
康熙這裏的早膳不管食材、賣相還是搭配都是上上佳之選,且帶有康熙濃鬱的個人口味特色, 精致而又不失原味, 也是殷陶所喜歡的早餐類型。
雖然麵對著這正經的禦膳, 但殷陶卻還是感覺胃口缺缺, 有些下不去筷子。
昨日那件事是他第一次直麵奪嫡並卷入其中,他總是忍不住再去回想那件事情當中的細節,探尋這個計劃背後之人的目的,對一些發生或即將發生的事情做一些推演。
麵對如此的殷陶,康熙隻覺得奇怪。
這孩子性子沉穩,做什麽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不過一夜未見, 臉上便充滿了迷茫之色。
康熙用難得和氣的口吻對殷陶問道:“可是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情?是了, 我仿佛聽什麽人說了,老大昨天站在廊上跟你吵了?”
他一早就聽說了,昨天老大去找十二吵架了,聽說當時老大凶得厲害,他拂袖離去後,十二在那冷風裏站了良久。
兩人說話說得也比較隱晦,周圍人也沒聽出是因為什麽吵架,更傾向於直郡王找十二阿哥發泄情緒。
十二一向做事得體,也很得兄長們喜歡,如今被老大一通埋怨,恐怕心裏頭還不知怎麽難過呢。
至於原因嘛……康熙也沒怎麽追究,左不過是十二站在太子這邊,老大看他不順眼撒氣罷了,說起來,聽說老大之前也對十二做過這種事情,比如太子婚宴那天。
坐在康熙對麵用膳的殷陶聽了這話一個激靈。
康熙不愧是皇帝,這消息得的可是真快啊!
殷陶突然之間回過神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始應對:“不過是同大哥有點兒誤會,說開了就好了。大哥是兄長,教訓弟弟幾句也是應該。”
康熙微不可見地稍稍皺了皺眉頭。
十二雖不像老七、老十那種老實之人,但一向溫厚。如今老大和太子爭得如火如荼,十二又一向親近太子,老大看著十二難免心裏頭憋火,上來脾氣就訓上幾句。
說起來,老大就是這點不好,脾氣衝動不說,也有些太不容人,連小十二這麽好的孩子都能杠上,叫他下不來台。
十二這孩子也是個好的,這個時候還替老大說話,若是換了旁的心思深沉之人,保管明褒暗貶地先告上一狀再說。
康熙在對殷陶好感度又上了一層的同時,心中對直郡王也更是不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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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陶這幾日大多數時候都是和五爺一起侍奉太後,也跟著一道兒在太後這裏用膳。
太後這邊的夥食實在太好,殷陶日日都感覺撐得有些肚兒圓。
如今去校場的習武課停了,也不好隨意出門跑馬,殷陶隻得每日早起上半個時辰,更衣起床多打一會兒的拳。
五爺就是因為出府後吃得多鍛煉少,如今已經開始橫向生長了,殷陶並不想年紀輕輕便像他一樣。
這日天氣晴好,微微有風,殷陶便起了意頭,出門去行宮花園裏頭轉轉,權作晨練了。
誰想剛進了園子就遇上了陪八福晉散心的八爺。
那日請女先兒來說書的事,殷陶後來回到處所又反複思考了一下,直覺這並不大像直郡王能想出來的計劃,背後推動之人大抵與八爺有關。
殷陶和八爺沒什麽話說,八爺對他也一樣。
殷陶和八爺、八福晉打過招呼後便準備回房,可不知怎的,就在轉身離開之時,看到八爺臉上的笑容,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臉上雖然在笑,可目光當中卻帶著一絲狠勁兒,仿佛要準備坑誰似的。
殷陶再回神之時,見到八爺臉上的笑容又恢複了往常的和煦樣子。
殷陶輕輕搖了搖頭,可能今日有些睡眠不足,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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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爺和八福晉回到自己處所後,何焯已早早侯在書房,見到二人回來,忙是迎上來對八爺道:“貝勒爺,京裏納蘭揆敘頭來信了,說是那事已經辦成了。”
何焯心中極是佩服八爺的謀略。
找人誤導索額圖及其兩個兒子,叫他們以為十二阿哥是直郡王的人,從而借索額圖的力拉下托合齊,離間十二阿哥和太子,可謂一箭雙雕。
八福晉顯然也是知道此事的,聽了這話後忙是關切地問道:“何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
何焯點頭:“這個自然,不敢欺瞞主子爺和福晉。”
八福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會這般順利:“他們真的能夠相信嗎?”
畢竟十二平常跟直郡王並不相熟,還是同太子親近居多。
八爺道:“相不相信也無甚要緊,隻管把餌拋出去便是,自有那蠢的魚兒上鉤。”
即便索額圖等人不相信也不打緊,隻要埋下懷疑的種子就好。
聽說托合齊最近既沒想著跟納蘭明珠親近,又不跟索額圖親近,他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做一些文章。
既然兩邊都不沾,自然也是沒什麽人願意護著他了。
不追隨著自己的九門提督,對八爺來說,的確沒什麽用處,倒不如不如搞黃他了,換自己的人上。
相信京裏頭可不止他有這個想法,索額圖心中也是這麽想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拉下托合齊這事,對於他們來說是目的一致的。
皇阿瑪不在京裏,太子又在監國,他們動起手來終歸會方便一些,等他們搞掉了托合齊,再讓直郡王想辦法叫自己人頂上也不遲。
當初去找家奴拉攏托合齊被拒之事,不光八福晉心裏頭不舒服,八爺心裏也不舒坦,再加上十二得皇阿瑪和眾兄弟喜歡,他總覺得十分礙眼。
他那麽努力貼著直郡王,才換來了今日的信任;努力經營和老九老十的關係,才能叫他們如此跟隨自己。
可憑什麽十二明明從不不努力,卻什麽都叫他得到了?
其實八爺平常很少被這種情緒左右,他為人從來都隻講目的、不講情緒。
而這次出手對付十二,除了想幫直郡王外,更有幾分心理不平衡,想要找十二麻煩的心理在裏麵。
八福晉也高興起來。
這麽看來,當年她在屋子裏頭因著托合齊之事生氣之時,八爺雖然當時勸她不要因為這些小事氣壞了身子,但其實心裏頭還是在乎她的情緒的。
八福晉抬頭,笑吟吟地對著八爺笑道:“爺,你是不是為了給我出氣才這樣做的?”
八爺對著八福晉溫柔地笑了笑:“是啊,都是為著你呢。”
雖然八福晉也不全信八爺,但至少他有這句話就夠了。
八福晉幸福地衝著八爺笑笑:“我從小福薄,命也不好,沒想到能有此運氣,做了爺的福晉。”
八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京城,急切地想知道索額圖府上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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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索相府內。
青衫婢女端著茶盤走了進來,給坐在案前的兩人上了兩盞熱茶。
“大爺,二爺,這是浙江巡撫幾日前派人送來的明前龍井,說是同今年的貢茶原是一茬兒,奴婢泡茶手藝不好,兩位爺且嚐嚐,也好指點奴婢一二。”
被喚作大爺的索額圖長子格爾芬拿起茶盞嗅了一口,對著自家二弟阿爾吉善笑道:“你這丫頭也是個寶貝,泡得這樣好的茶,還說自己手藝不好。聽說皇上現在已經到了餘杭,想來如今也跟咱們一樣,用的明前龍井吧?”
阿爾吉善看了那丫頭一眼:“你先下去吧,叫他們都走遠點兒,沒有吩咐任何人不準進來。”
青衫婢女退下後,阿爾吉善才對格爾芬道:“大哥,慎言,當心隔牆有耳。”
“這有什麽?”格爾芬不屑地晃了晃手中茶盞,“皇上從前賞給太子的茶葉,你我兄弟也用了不少。況且這是在自己家裏頭,還要避諱什麽不成?對了,那件事查得怎麽樣了,可有了什麽結論了?”
阿爾吉善道:“十二阿哥,大抵就是直郡王的人,八-九不離十吧。”
格爾芬了然道:“我就說嘛,這十二阿哥鐵定是有問題的。否則為什麽不管怎麽拉攏托合齊,他都不往我們這邊倒?況且我也聽說了,直郡王借著給萬貴人二妹走親戚,送了重禮。八貝勒也借著安郡王府的名義拉攏托合齊,也送了不少禮過去,私下也一直有來往。”
二弟查出來的那些其他事情暫且不說,單就這點來看,如果十二阿哥不是已經偏向了直郡王,何須大福晉和八福晉對萬琉哈府裏如此上心?
說到這裏,格爾芬一拍大腿:“這事不成!托合齊可是聖上看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九門提督,這個人可斷不能留在納蘭明珠他們手裏頭。”
萬一皇上駕崩,封閉九門,直郡王在豐台大營又有威望,而太子在軍中又缺少人脈,可不就成關門打狗了嗎?
阿爾吉善有些猶豫道:“可十二阿哥同太子殿下素來關係不錯,萬一十二阿哥不是直郡王的人,那可不是誤傷了?”
“不對,二弟,我們都忽略了一個細節。”格爾芬判斷道,“從前我們想要拉攏托合齊之事,曾經問過太子,要不要一同拉著十二阿哥,太子早早說了不必。現在想來,興許太子隻是同十二阿哥假意交好,從那時起就已經防著他了。”
格爾芬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再說了,十二阿哥從來沒有給太子辦過什麽事,也不授意托合齊同我們親近,太子殿下對他這麽好,他卻這般行事,就是不識抬舉!”
太子是這世上僅次於皇上的尊貴之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格爾芬眼裏,十二阿哥這種行為,那就是不知好歹之人,說上一聲“不識抬舉”也不為過。
家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大哥拿主意,阿爾吉善聽了這話皺起了眉頭:“那大哥說該怎麽辦?”
格爾芬道:“既然十二阿哥不能為太子所用,留著也沒用。皇上不在京裏,動手也方便些,還是先稟明了阿瑪,將托合齊拉下馬為好。”
阿爾吉善應道:“成,那就按大哥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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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憨憨等康熙回京處置。話說我寫格爾芬他兩個的時候總會想起來奔波兒灞和霸波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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