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試探

  第319章試探


  夜瀾行想得沒錯,洛長安是想著慢慢接受他。


  所以即使夜瀾行對她做的這些,她雖然有些無措,但還是沒有躲開。


  隻是,當真的感受到夜瀾行溫熱的手摸到她的小腹的時候,洛長安條件反射地叫出了聲。


  那種感覺過於陌生,又似乎很熟悉,讓她不安。


  她依稀記起了前世的時候。


  她因為夜瀾行換了湯藥,服下了假的避子湯,所以沒過多久,她便懷了身孕。


  那時候,她每天都是膽戰心驚的,不是沒想過將這個孩子打掉,這是仇人的孩子,她這樣肮髒的身體,居然懷上了仇人的孩子。


  但是,但凡她的房間裏所有有棱有角的物件都被夜瀾行收拾得幹幹淨淨,夜瀾行更是日日來到她這裏,除了每日的上朝,夜瀾行就算是奏折,也隻是在她這裏批閱。


  有時候禦膳房煮了湯,夜瀾行還會親自喂給她,宮裏的那些丫鬟內侍們從前對她冷眼相待,似乎感覺跟著這樣的主子,是他們倒了八輩子的黴,隻是後來見夜瀾行這樣精心照料她,對她的態度也是隨之大轉變。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當時洛長安不明白的是,他日日在她這裏,她的“心上人”沈臨淵該怎麽辦?

  他難道為了報複她,竟然真的舍得夜夜讓那樣的“大美人兒”獨守空房?

  她都不知道,隻是每次她要睡覺的時候,夜瀾行都會同她一起休息。


  開始的時候,洛長安刻意避開與夜瀾行的肢體接觸,雖然二人同床共枕,但是夜瀾行從來沒有碰過她。


  隻是後來,洛長安每晚都會因為噩夢驚醒,她這才發現,每次醒來,夜瀾行的手都會托著她的小腹,另一隻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暖暖的,大抵是用了內力的。


  起初洛長安以為是巧合,後來一連幾次,洛長安醒來的時候都會是那樣的姿勢,親昵得,似乎兩人是什麽舉案齊眉的父親一般。


  有時候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夜瀾行的聲音,輕輕淺淺的,聽不真切。


  隻能聽到他喚她“安安”,一遍一遍的,像是要把她刻在骨子裏。


  可是,那對於當時的洛長安來說,就像是一個噩夢,她厭煩了夜瀾行裝作深情的模樣,厭煩了他將手放在小腹處的舉動,似乎她肚子裏孩子的生死決定權,隻是在那個男人手上。


  她開始躲他,每次等他睡熟之後,洛長安就會從他的懷裏逃出來,離得遠遠的。


  隻是後來有一晚,洛長安照例從他的懷裏掙脫的時候,她竟沒有掙開。


  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夜瀾行覆在她腰上的手還是紋絲不動。


  洛長安又不是傻子,之前分明可以掙開,但是現在卻不行,哪裏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半晌。


  她終於低低地出聲,隻是聲音清醒又涼薄。


  “放開。”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洛長安明顯感覺到那隻手顫了顫。


  “夜瀾行,我們什麽都不是。”


  她這樣說,眼中就連之前的執念都沒有了。


  起初聽到是夜瀾行殺了自己的父母的時候,洛長安是不相信的,但是現在,她已經放棄了。


  她說,夜瀾行,我們什麽都不是。


  曾經她會不甘心地問他,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夜瀾行,那我呢?我算什麽?”


  但是現在,她不奢望了。


  手上的力道分毫不減,甚至還有加重的意思,洛長安到底是惱了,她手上沒有力氣,就下嘴去要他的手。


  白皙的指骨上落了一排深深的牙印,但是那個男人像是沒有知覺一般,不肯放手分毫。


  也不知道為什麽,洛長安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一顆一顆,不要錢一樣砸在了夜瀾行的手上。


  小腹上的力道鬆了。


  洛長安沒有多做思考,掙開了他的懷,離得遠遠的,然後一臉戒備地看著他,眼中的恨意,任他如何不去看,都忽視不掉。


  他笑了。


  分明應當是謫仙般的人物,卻笑得讓人心疼。


  “洛長安,你好樣的。”


  愛的時候死去活來,似乎將世上最耀眼的東西都擺在了他的麵前,讓他以為自己是無所畏懼的,讓他以為自己有恃無恐;不愛的時候,那雙曾經看到他就盛滿笑意的眼中滿是薄涼,他甚至不能想象,即使這雙沉寂的眸子,當初曾經多麽熾熱地看著他。


  她將他養成了一身的驕傲,隻是後來,她又將他拋棄,到頭來,她抽離得幹幹淨淨,反倒是動了心的他,如墜阿鼻。


  他說,洛長安,你好樣的。


  用不到十年的時間將他握在手心,讓他安心到,他以為她不會離開。


  “夜瀾行,你才是好樣的。”洛長安看向夜瀾行,眼中的情緒已經歸於沉寂,似乎剛才的憤怒隻是夜瀾行的錯覺。


  曾經那麽鮮活的她,在他麵前,隻剩下無盡的涼薄。


  夜瀾行聽了洛長安的話,心頭鈍痛。


  那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連一點感情都不帶,但是夜瀾行全從中感受到了無邊的恨意。


  她怎麽能恨他呢?


  她明明,她明明說過的……


  眼中終於從之前的心痛轉換為無措,他想要去碰她的手,但是洛長安打掉。


  再碰,再打掉。


  反複幾次,洛長安沒了耐性。


  “滾出去。”她這樣說,絲毫不覺得眼前這個人是那個在眾人麵前都冷到骨血裏的男子。


  他殺了很多人,叛亂的,不服的,壓榨百姓的,官官相互的,他誰都殺,就是這樣一個暴戾嗜血的人,在聽到洛長安冷冰冰地說出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卻是起身給她蓋好被子。


  “我讓你出去。”洛長安毫無表情地重複一次。


  “更深露重,你仔細些身子,不要著涼。”說著,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摸洛長安的頭發,到了半空才像是想起什麽,堪堪收手。


  然後,他開始穿衣。


  不知道為什麽,洛長安就是覺得那道高大的身影有些寂寥。


  “我……我還有些折子沒批,你再休息一會吧,天亮我給你送早膳。”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他似乎在她麵前,從不自稱“朕”。


  “早上我不想看到你。”


  係扣子的指骨稍稍停頓,隨後他神色不改,隻是洛長安聽到他聲音中有了一分顫音。


  “中午也可。”


  “午膳也不想。”


  夜瀾行神色如常,似乎並不在意洛長安說了什麽,繼續係著扣子。


  “洛長安,你該清楚,我不會縱你。”他這樣說,呼吸有些亂。


  洛長安沒再說話,反正她不管說什麽,隻要他想來,不會有人能夠阻止。


  後來,夜瀾行推開房門離開了,她的床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門外,溪流迎了過去。


  “主子,沈貴妃染了風寒。”


  夜瀾行眸光冰冷:“去未央宮批奏折。”


  溪流還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夜瀾行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主子,您的扣子係錯了。”


  秋風蕭瑟,隱沒了所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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