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青棠
第4章季青棠
夜瀾行愣住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離我遠點，我不需要你來救！”
這算什麽？她要殺他，他卻救了她；這算什麽？
她不知道後麵夜瀾行說了什麽，她逃了。
落荒而逃。
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心虛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她跑得太快，有荊棘劃破了洛長安的衣衫，殷紅的血跡看著有些駭人。
洛長安的四肢漸漸無力起來，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甚至連前方的路都看不大真切。
她的步伐很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看到前麵有建築，便在跌跌撞撞地進去了，剛進門口，洛長安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再醒來，竟是在草地上，洛長安緩了緩神，想回憶一下昏迷之前的事，卻聽到一個聲音欣喜道：“你終於醒啦！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洛長安下意識地全身戒備，她循著聲音望去，目光淩厲，卻發現是一個道童模樣的小男孩因為她的眼神不敢動的樣子。
洛長安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很啞，那小男孩見狀，猶豫著還是將水送到洛長安身前。
他小聲地說：“你身上有傷口，你經過的那片竹林有特殊的瘴氣，一般的人聞到沒事，但是有外傷的人聞到會中毒甚至出現幻覺。所幸一開始做了處理，我會些醫術，采了些草藥幫你敷上了。”
小男孩生怕洛長安不喜聒噪，盡量簡明扼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洛長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看著小男孩柔柔弱弱的樣子洛長安心知剛才是嚇到他了，她盡量把聲音放柔，問道：“這裏是哪裏呀？”
小男孩見洛長安沒有敵意，聲音這才漸漸清楚起來：“這是‘清心觀’。”
“清心觀”？洛長安這才記起顧辭跟自己說過這寒山寺旁邊還有一個道觀，這麽說來，寒山寺離這裏也不遠了。
洛長安看了看日頭，從離開顧辭到現在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吧，估計顧辭都找瘋了，洛長安想著還是早些離開免得讓顧辭擔心，但是畢竟眼前這個小男孩救了自己，不做些什麽總是過意不去的。
洛長安摸了摸身上，卻發現沒帶任何值錢的東西。
可是……這救命的恩情，總是需要還的吧？
洛長安心一橫：算了！反正現在回去也是個“死”，倒不如在這裏等著顧辭找來，然後讓顧辭給他點東西！
打定主意，洛長安從容了許多。
“呃，你叫什麽名字啊？”洛長安想著等回去以後讓父皇借著這小男孩的名字給他個一官半職。
這麽小就生活在道觀，估計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叫季青棠。”
洛長安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她的手緊了緊，心跳得厲害。
“你叫什麽？”洛長安不可置信地看著小男孩。
“季青棠啊。”季青棠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哪裏奇怪了。
洛長安神色怔然，思緒卻飄遠了。
“完了完了，怎麽把皇上的水琉璃打碎了，這下皇上會殺了我的！”
那時的季青棠十六歲，已經隨國師進了宮，隻是國師身邊的小弟子。
那一日，季青棠不小心打碎了洛瞿的水琉璃，那是皇帝最喜愛的茶杯，平日裏都是小心護著的，今日卻被這倒黴的季青棠打碎了。
躲在櫥櫃裏偷吃的洛長安一臉同情地看著這個小道士。
那日是長安公主十五歲生辰，洛瞿想把水琉璃作為生辰賀禮贈與洛長安，卻被告知水琉璃被打碎了，洛瞿龍顏大怒，下令嚴查，並憤怒地說查到犯人……
“查到犯人怎麽樣？”洛長安穿著華貴的衣裙泰然自若地走到宴會中央。
“安安？”洛瞿的怒火在見到洛長安的瞬間就消散得幹淨，但想起這是送給安安的禮物，又蹙起了眉頭。
“有人將朕打算送給安安的水琉璃打碎了，朕想著若是查到犯人必定嚴懲！”
聽到“嚴懲”兩個字時，在國師旁邊的季青棠猛地縮了一下脖子，洛長安自然也看到了，她歎了口氣：算了，就當日行一善吧！
“父皇，這水琉璃是兒臣打碎的。”洛長安的話語輕輕落落，卻像是季青棠的救命稻草。
季青棠不可思議地向洛長安望去，卻發現洛長安也滿臉笑意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轉頭對洛瞿說道：“兒臣打聽到父皇今年要送兒臣水琉璃，一時好奇，就偷偷去看了一眼，誰知這水琉璃也太易碎了，兒臣一個不小心滑了手，它竟就碎了……”
洛長安擺出一副後悔莫及的神情，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擠出幾滴眼淚：“父皇原諒兒臣好不好……”
大臣們：你當我們沒看到你掐大腿啊？
洛瞿：“好，那水琉璃確實易碎，不適合送給安安，安安沒被傷到就好，朕原諒你了！”
大臣們：皇上您沒看到公主那幾滴眼淚是疼出來的嗎？不是應該君無戲言嗎？
洛瞿一個刀眼丟過去，大臣們附和道：“是啊是啊，公主沒傷到就好……”
這件事草草收了場，季青棠看到洛長安最後衝他眨了眨眼睛，莫名的，季青棠竟然臉紅了。
事後，季青棠向洛長安致了謝，洛長安也沒放在心上。
對於她來說，救他大概是因為那日偷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蓮花烙心情好，也或許是因為那小道士的反應過於有趣取悅到了她，也有可能隻是因為這個小道士長得很符合她的審美。
總之種種，她救他，隻是因為心情好。
後來，她愛上了夜瀾行。
後來，夜瀾行逼宮了。
再後來，她被沈臨淵抓進了不知名的地牢。
國師和季青棠都在那裏，洛長安被折磨得半死，季青棠在她被用刑時唯一做的就是對著國師和沈臨淵磕頭，一直求著他們放過她。
到後來，洛長安被關在牢裏，季青棠跌跌撞撞滿身傷痕地衝過來將牢房鑰匙遞給了她。
季青棠將洛長安送出牢房外，洛長安讓他跟著她一起走，季青棠指著被打斷的腿苦笑道：“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