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出發
福生撇撇嘴,哀怨地看著顧九綿,少爺又要丟下他一個人。
顧九綿全當沒有看到福生的小表情,而是接著說:“這一個月你就呆在這個院子裏哪也不許去,要是老爺子問起來你就說我跟蘇世子出去訓練去了,不管誰來都這樣說,懂了嗎?”
福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還是忍不住委屈巴巴的問:“少爺你到底要去哪啊,為什麽不帶我一起?”
“帶你幹什麽,你除了會吃還會幹什麽。”顧九綿沒好氣道,福生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斯,跟著她去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少爺……”
“好了,今晚我就走,你就在這裏安心等我回來。”福生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被顧九綿直接打斷。
“要是被老爺子發現了我就把你的舌頭拔了,然後賣到小倌館裏,讓你去伺候那些彪形大漢,我聽說他們最喜歡你這樣的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小胖子了……”顧九綿湊到福生跟前,陰惻惻道。
福生嚇得當即噤了聲,一雙黑葡萄般的圓溜溜的眼裏已經開始泛起了淚光,嗚嗚嗚,少爺怎麽這樣啊……
顧九綿也不管福生,轉身直接進門開始收拾行禮了。
……
夜悄然來臨,窗外弦月如鉤,夜蟲低鳴,幾許繁星陪伴著閃爍的冷月。
顧九綿見時辰差不多了,拿上行禮,叫上溫骨,二人悄無聲息地從書院翻了出去,直奔南邊城門而去。
夜晚的京都十分安靜,仿佛整個大地都在沉睡。透過薄薄的雲層,月光灑在了道路上,替代了那萬家煙火,和溫骨走在寂靜的京都大街上,看著朦朧的夜色,顧九綿的心一下子變得十分平靜,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慢了下來,從前世的槍林彈雨的暗殺生活,到現在看似安寧舒逸實則暗處危機四伏的生活,顧九綿覺得她好像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寧靜的時候了……
溫骨見狀,看了一眼月色,雖然不解顧九綿為何忽然慢了下來,但是也下意識跟著放慢了步伐,反正距離醜時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就算這樣走過去也不會遲到。
……
竹園,夜色籠罩下的小院,亮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燭光,窗戶上映著兩個人影,一個伏案而坐,一個對案而立。
“主子,顧公子已經離開書院了。”幸川對著案前一襲黑衣,戴著半張黑玉麵具的慕柯說,哦不,現在他應該是凜夜。
“嗯,走吧。”凜夜淡淡點頭,將手中的毛筆放到一旁的筆架上,起身出門。
……
顧九綿和溫骨就這樣一路上悠哉悠哉地晃到了南邊城門。
蘇蒼歌和風岩已經在城門外等著了。
顧九綿老遠就看到蘇蒼歌一襲黑色勁裝負手而立,抬眼看了一眼天色,發現還沒有到醜時,也不知道蘇蒼歌等了多久了,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跑過去:“深哥,你什麽時候到的,等久了吧。”
蘇蒼歌動靜轉過身來,笑著說:“沒事,我們也剛到不久。”
一旁的風岩聽自家主子這麽說氣憤地瞪著顧九綿,毫不掩飾地將不滿寫在了臉上,世子已經在這裏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了,這個顧九綿居然現在才來,世子也是,居然說剛到不久,這個顧九綿不就是一個廢物草包,他真想不明白世子為什麽要帶這樣一個累贅在身邊。
顧九綿察覺到風岩仇視的目光,眉頭微蹙,不解地瞥了一眼風岩,如果她沒記錯,她好像是第一次見蘇蒼歌的這個手下吧,這連話也沒說過呢,對她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敵意?
不過她並沒有太在意,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畢竟她又不是銀子,做不到讓人人都喜歡。
風岩察覺到顧九綿眼中的無視,眼中的輕視更甚。
跟在顧九綿身後的溫骨也察覺到了風岩對他們的不待見,當即眸光一沉,看向風岩的目光也不禁帶上了幾分警惕。
溫骨的眼神毫不加掩飾,風岩自然能察覺到,這是才注意到原來顧九綿身後還跟了一個人,風岩對上溫骨那雙毫無感情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禁一緊,這人身上好重的殺氣,再從他身上冷冽的氣勢來看,此人應該是個殺手吧,可是這麽厲害的人為什麽會甘願跟在顧九綿這樣一個草包廢物身邊。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讓著誰。
顧九綿察覺到這邊的氣氛不太對,冷冷地瞥了一眼風岩,然後對溫骨說:“我們出發吧。”
說完就走到一旁蘇蒼歌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兩匹馬旁邊。
蘇蒼歌也自然看到了風岩臉上的挑釁,當即眸色一沉,語含警告:“風岩。”
風岩看向蘇蒼歌,有些不情願,走到他身後,低低的喚了聲:“主子。”
“做自己該做的事。”蘇蒼歌壓低了聲音道。
風岩當然明白蘇蒼歌的意思,做自己該做的,也就是說不該做的就不要做,就比如說剛剛挑釁顧九綿身邊的人,雖然心中仍然十分不情願,但是風岩還是應聲道:“屬下知錯。”
“走吧。”說著就走到顧九綿身邊說:“咱們剩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就不坐馬車了,直接騎馬去會比較快,你受得了嗎?”
顧九綿自然明白他們時間緊急,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當即笑道:“放心吧,我沒問題。”
蘇蒼歌也回以一笑,然後給風岩使了個眼色,風岩不情不願地拿了兩個黑紗鬥笠過來,遞給了蘇蒼歌。
蘇蒼歌卻沒有伸手去接,他沒有錯過風岩眼中的不滿,眉頭微蹙,他現在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之前不同他計較是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顧九綿,風岩就是其中一個,他可以理解風岩對顧九綿的偏見,所以他之前可以不計較,但是如果在他說過了之後,風岩以後還是這樣的態度,那麽他也就沒必要跟在自己的身邊了。
風岩察覺到蘇蒼歌眼中的不悅,心裏一驚,糟糕,惹得主子不快了,當即低下頭,對顧九綿的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顧公子,為了不被人認出來,還委屈你們暫時先帶上這個。”
顧九綿眉頭一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風岩會這樣,但是還是伸手將黑紗鬥笠接了過來,遞了一個給溫骨,然後又對風岩說了句:“謝了。”
“深哥,時間不等人,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顧九綿直接翻身上馬。
“嗯。”蘇蒼歌點頭,隨後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風岩也翻身上馬。
風岩自知理虧,也快速跟了上去。
“駕——駕——”馬蹄聲隨之響起,東禾京都南門外四道黑影絕塵而去。
南城門城牆之上,兩個黑衣人站在上方看著四人離去的方向,正是凜夜跟千俞,幸川還要留在書院裏替慕柯這個身份繼續打掩護。
凜夜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顧九綿絕塵而去的背影,眸光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主子,我們也該走了。”千俞見時辰不早了,看著還在發呆的主子不禁提醒道。
凜夜回過神來,轉身下了城樓:“走吧。”
遠處顧九綿忽然勒馬停了下來,看向城門的方向,正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眉頭微蹙,待想要再仔細一看時,城樓上卻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怎麽了?”蘇蒼歌見顧九綿忽然停了下來看向城門的方向,疑惑地問。
“沒什麽,也許是我看錯了。”顧九綿搖了搖頭,對蘇蒼歌說:“我們走吧。”應該是她看錯了吧,這大半夜的怎麽會有人出現在城樓上。
蘇蒼歌下意識地往城樓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什麽也沒有看見,雖然心中十分疑惑顧九綿究竟看到了什麽,但是既然顧九綿不說,他也不會去追問,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自己。
……
京都城內。
偌大的皇宮如同蟄伏在黑夜裏的猛獸一般,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雖然皇宮內多處地方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本應是萬籟俱寂的時候,皇宮一角,也就是冷宮,依然有人不停地在咿咿呀呀,敲敲打打,從外麵聽起來,裏麵就好像有一個熱鬧的集市一般,有悲慘的哭喊聲,有瘋魔的大笑聲,有婉轉的歌聲,還有女人的咒罵聲。
不過這熱鬧的一切,在寂靜的皇宮內現得異常詭異,女人們的聲音聽著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守在宮門外的兩個侍衛對於這種情況雖然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咒罵著裏麵的“瘋女人”們。
冷宮一角,不同於冷宮其他地方的陰暗“熱鬧”,角落裏的房屋內閃著暖暖的燭光,屋內屋外都安靜地不像話,一個人影倒影在窗戶上,在幾近無人的冷宮顯得十分突兀。
屋內,人影正是薑培風,他坐在掛著紫色紗幔,梨花木雕的床上,手上拿著兩截斷裂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石簪,眼中滿是深深的眷戀……
“玥兒,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薑培風看著眼前明媚如風的少女,笑得一臉溫柔。
少女一臉嬌羞,看著薑培風,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什麽東西呀?”
“你看。”薑培風從身後拿出一隻白玉石簪,遞到岑玥麵前。
白玉簪子看上去色澤十分水潤,但是上麵的雕花卻看起來略顯拙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殘次品一般。
岑玥看著那支簪子臉上滿是不解地看向薑培風:“南哥,這是?”
薑培風耳根子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楞頭小夥子一樣撓了撓後腦勺,說:“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次雕刻,不是特別好,你別介意。”
岑玥看著眼前的大男孩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銀鈴般的笑聲在空中回蕩。
薑培風一愣,看著笑得前仰後合和少女十分不解,她不會是在嘲笑自己的手工吧?
這樣想著,薑培風臉漲的通紅,當即失望地收回了手,臉上滿是沮喪,淡淡道:“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誒,哪有送出去還要收回去的道理。”岑玥見狀立馬將簪子從薑培風手中一把奪過,一臉傲嬌地說:“誰說我不喜歡了!”
“啊?”薑培風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剛剛不是還在笑話自己嗎?怎麽這會又說喜歡了,“不喜歡就不喜歡,你不用安慰我。”
岑玥看著鬧小情緒的薑培風,嘴角的笑意更大了,踮起腳尖輕輕地在薑培風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哎呀,呆子。”
說著紅著一張鵝蛋小臉撲進了薑培風的懷裏:“我是真的很喜歡,謝謝你南哥。”
薑培風隻覺得一具軟軟的身子裝進了自己的懷裏,渾身一僵,低頭看著少女毛茸茸的腦袋,隱約可見她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一樣紅的臉蛋,心中抑製不住地漫上了一陣歡喜,當即抬手緊緊地將少女擁在懷裏,問:“隻是喜歡簪子嗎?”
岑玥呼吸一窒,沒有想到剛剛還像個呆子一樣的男子現在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當即臉燒的更厲害了,怕是比那天邊的夕陽還要紅上幾分。
“嗯?”良久沒有聽到少女的回應,薑培風從鼻腔發出一道聲音。
少女的臉緊緊地貼在薑培風的胸膛上,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感受著他胸腔低低的震鳴,低低道:“也喜歡……做簪子的人。”
“哈哈哈——”薑培風聞言當即爽朗地笑出了聲,低頭吻上了少女的發絲,聲音低沉道:“我也喜歡戴簪子的人。”
……
掌心傳來一陣刺痛,薑培風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掌心因為用力而被簪子戳紅的印記,眸光微動,一時有些怔愣,他試圖將兩截簪子拚湊在一起,但卻怎麽也拚不好,似乎總是有哪裏對不上,在嚐試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他最終有些頹然地將簪子放下,簪子……斷了,就像他和玥兒……也斷了……
他看向窗外,夜色低垂,隱隱約約聽到一些細碎的嘈雜聲,眸光逐漸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