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大半夜的
顧九綿這次倒也沒有打消沈入懷的積極性,因為剛的確是她把問題想複雜了,本來家裏掛閑魚不奇怪,但是這條鹹魚出現在一個他們就沒有見過魚幹的漁村裏,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全村都找不到一條魚的村子,偏偏在這赤腳大夫的家裏忽然出現了這麽一條鹹魚,這不就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嗎?
雖然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也能發現這條鹹魚的不對勁,但畢竟現在他們時間有限,要不是沈入懷估計今天也不會有什麽收獲了。
“行了行了,走吧。”顧九綿推開麵前像哈士奇一樣等著求誇獎的沈入懷,率先走入了那道小門。
小門內是一條甬道,用青磚累積而成,兩邊的石壁上還掛著青銅油燈,顧九綿湊近青銅油燈仔細看著,發現那是一個青銅小碗,其碗壁上有小蛇盤繞,不過瞧著倒是普通的蛇,因為她並沒有在蛇的腦袋上發現第三隻眼睛,燭芯便從小蛇的口中延伸而出,昏黃的燭火閃爍著,扭曲著將顧九綿的影子映射在牆上,像是鬼影一般。
纏蛇小碗內盛放著黃褐色的油狀液體,還有一股淡淡的腥氣,顧九綿估摸著那應該是魚油。
沈入懷跟進小門就看見顧九綿身後牆上不停扭曲的影子,因為心裏沒有設防還是被小小地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湊到顧九綿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就看到小蛇尖尖的獠牙泛著綠光,連帶著他看燭火都帶著點綠,讓他覺得十分詭異。
“這是什麽火,怎麽是綠色的?”沈入懷問。
“這是魚油,火焰並不是綠色的,隻是你的錯覺。”顧九綿好心解釋道。
沈入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哦。”
顧九綿沒有繼續停留,而是繼續警惕著向前走,越往前走,她之前聞到的那股血腥味和各種藥材的味道就更加濃鬱了,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難以言喻,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聞著著實讓人不適。
就連沈入懷也聞到了,眉頭皺得死死地,捂著鼻子壓低聲音問顧九綿:“這是什麽味道,也太難聞了吧!”
顧九綿好看的眉頭也不禁皺起,小聲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心點!”說著便朝前方的轉角處走去。
沈入懷隻好強忍著心中的不適,也跟了上去,並且再次再心暗暗發誓,他下次再也不要跟著顧九綿出來尋什麽寶了,他不是被蚊子咬就是在這做臭味“香薰”,他可真是太難了。
這邊顧九綿已經走過了轉角,轉過去依然是一條相同的甬道,唯一不同的是,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更濃了,溫度似乎也比外麵上升了一些,顧九綿都感覺自己的背後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了。
想起自己前世看的那些變態殺手,顧九綿腦子裏忽然有了一個可怕想法,這赤腳大夫該不會是在裏麵用藥材煮人肉吃吧……
這樣想著,再聞著那顧味道,顧九綿腦子裏已經有畫麵了,胃裏止不住一陣惡心。
她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同樣麵色難看的沈入懷,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小心一點,這才繼續往前走。
走到盡頭又是一個拐角,但是這次顧九綿沒有在冒然直接拐過去,而是身體緊貼著牆壁,屏住呼吸,隱匿自己的氣息。
因為她聽到轉角那邊的動靜了。
她豎起耳朵,凝神去聽,待聽清裏麵的聲音時,瞳孔猛地一縮,她聽到裏麵有幹柴燃燒的“劈啪”聲,有燒水一樣的“咕嚕咕嚕”聲,有“嘶嘶”的蒸汽聲,還有……還有……人小聲的說話聲音?
這一點顧九綿有些不確定。
不過不會……真的被她猜中了吧,那個赤腳大夫真的在裏麵煮人肉湯?
她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個頭看去,結果真的就看到那個赤腳大夫一身黑色長袍背對著她站在一口大缸前麵,大缸的下麵,是燃燒的正旺的柴火,那赤腳大夫此刻正一隻手裏拿著一根木棍,不停地在大缸裏攪拌著,一隻手不停地從一旁的草藥篩裏拿藥撒入大缸中。
她聽到的人說話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個赤腳大夫一個人在大綱前自言自語的聲音。
騰騰的熱氣不斷地從那邊向她湧來,夾雜著濃烈的腥臭味,顧九綿差點沒繃住,連忙收回視線,心中十分疑惑,這老東西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搞什麽黑暗料理。
沈入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把頭支了過來,看到那邊的情景後連忙抽回身子,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一樣,壓低聲音說:“他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在這裏煮屎吃?”
要不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顧九綿簡直想直接笑出聲來,雖然沈入懷說得很惡心,但真的很形象,那個味道簡直比屎還難聞啊!
她沒有說話,而是調整了一下呼吸,又將頭轉了過去,這次她沒有再去看那個赤腳大夫,而是注意去觀察裏麵的環境,裏麵看起來就是一個簡單的石室,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隻不過裏麵地麵的顏色讓她十分在意,裏麵地麵的顏色居然是黑褐色和暗紅色交錯的,這個顏色……還有她聞到的那股血腥味……
那地麵的顏色,應該都是血幹了之後的染上去的顏色!
而且,看上去還是不同時間段幹涸的血液的顏色,就是不知道那些是什麽血,是動物的血還是……
顧九綿不敢在往下想,她連忙打住思緒,瞥了一眼赤腳大夫,見他還是背對著自己專心致誌地攪動大缸裏的不明液體後,又將視線移向別處.
忽然,就在她視線飛速在裏麵打量的時候,在忽明忽暗的燃燒的柴火的火光之下,顧九綿看見了一雙眼睛,好像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孩子!
顧九綿定睛,想要仔細看清楚,可奈何火光忽明忽暗,那雙眼睛又完全隱匿在陰影裏,顧九綿根本就看不真切。
顧九綿又盯著看了一會,在那個赤腳大夫彎腰加了一把柴之後,終於看清了那雙眼睛,也看清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小女孩,正是之前她和沈入懷在漁村裏碰到的,並且找她問路的那個小女孩,她此刻正衣衫襤褸地雙手雙腳都被反綁在身後。
顧九綿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地上不同色塊的幹涸的血跡,又看著那個了無生氣的孩子,忽然之間好像就知道了為什麽這個村子裏除了那個小女孩根本就看不見其他的小孩子,現在想想,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些孩子應該都是被這個赤腳大夫給殘害了。
顧九綿對上那雙沒有任何生氣,像是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眼裏連絕望都沒有,完全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布偶一般。
忽然,小女孩似乎看到了她,眼珠子轉了一轉,看向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眼中閃著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希冀的光芒。
顧九綿見小女孩已經發現她了,連忙抽回身子,消失在轉角處。
這時一隻在熬藥的赤腳大夫似乎是發現小女孩的變化似的,瞥了她一眼,見她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的身後頓覺情況不對,當即臉色一變,有人!
他轉過身來,陰狠的目光不斷掃視,可是他身後什麽也沒有,有的隻是他自己被火光映在地上不斷扭曲的影子。
他蹙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見她此刻又是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心中生疑,這小丫頭片子難不成是見鬼了?
不過出於警惕他還是從懷中掏出毒粉,放輕腳步,轉身一步一步地朝甬道走了過去,影子就這樣在他麵前被長長地拉著。
拐角處的顧九綿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知道赤腳大夫很有可能是發現什麽了,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道猙獰的影子心中更加確定了那個赤腳大夫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他們了。
她轉頭想給沈入懷使眼色,不過一轉頭才發現自己身後空空如也,別說使沈入懷的影子了,鬼影子她都沒見一個。
顧九綿心中暗罵該死,這傻缺又跑到哪裏去了!她剛剛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轉角那邊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身後的沈入懷是什麽消失不見的。
不過她倒也並沒有過於擔心,因為沈入懷如果是被人劫走的,那麽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的,她估計也打不過,就算去救他估計自己也是白給,那如果是沈入懷自己溜走的,那她就更不擔心了,那貨好歹也是將門之後,保護自己那點本事還是有的,所以她根本沒必要擔心,因為擔心也沒用。
而且她現在更應該擔心她自己才對,現在明顯是她的情況更加危險才是。
近了近了,那個赤腳大夫的影子越來越近了。
顧九綿抬頭看了一眼,當機立斷飛身越了上去,雙腿分開蹬牆,將自己固定在牆頂上。
赤腳大夫走到轉角處的時候,忽然猛然一個轉身,手隨即揚了出去,白色的毒粉就如粉塵般撒了出來。
顧九綿連忙屏住呼吸,心中暗道這赤腳大夫倒還是個警惕的,居然還有這一手,要是換了別人這會可能已經倒下了,可是今天遇上她顧九綿,那麽倒下的就是這個赤腳大夫了。
塵埃落地後,赤腳大夫並沒有如想象中地在石道內看到人,整個人一愣,向前走了幾步,心中詫異,難道是他想多了?
那剛剛那個小丫頭片子在看什麽呢,難不成在耍他?
這樣想著,赤腳大夫麵容猙獰地轉身準備回去找那個小女孩算賬。
就在他轉身,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陰風,他脊背一涼,下意識想要抬頭看去,可是還沒有看清楚,整個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顧九綿這才從頂上跳下來,彎腰取下剛剛她紮在赤腳大夫腦袋上的銀針,看著地上已經失去意識的赤腳大夫,用腳踹了踹,眼裏滿是不屑,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庸醫還敢跟你爺爺玩毒,你還嫩了點。
在確定赤腳大夫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之後,顧九綿連忙跑到剛剛赤腳大夫所在的石室內,找到了剛剛在石室角落裏,縮在陰影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見到她似乎十分激動,原本黑洞洞如一潭死水的眸子裏漫上了一層迷霧,很快她的眼眶中便蓄滿了淚水,淚水順著小女孩的臉頰滑落,滴在顧九綿的手背上,燙地顧九綿手一縮,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連忙幫小女孩解開繩子,關切的問:“你怎麽樣,沒事吧!”
小女孩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顧九綿,眼中不斷有淚水滑落,從起初的一顆一顆,到一股股如小溪流一般,哭得停不下來,可是明明苦得這樣厲害,小女孩愣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隻是倔強地咬著嘴唇。
顧九綿看得一陣心疼,心中五味陳雜,但是她又是個最不會安慰人的人,隻好就這麽看著小女孩哭,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本來以為小女孩哭一會就沒事了,結果她愣是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眼淚跟不要錢似地拚命地往外流,她覺得女人都是水做的這句話還真一點也沒錯,當然,她除外,她應該算是鋼筋混凝土做的吧。
就這麽看著小女孩哭也不是辦法,顧九綿幹脆起身去石室裏轉悠了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那個赤腳大夫會醒過來,她剛剛可是給他下了猛藥的,那個藥物就是給成年的大象也足以讓它倒下了,跟別說一個小小的庸醫了。
顧九綿率先走到了那口大缸前,因為柴火沒滅,所以大缸裏依然“咕嘟咕嘟”地煮著東西,上麵冒著灰綠色的氣泡,那腥臭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就是不斷地從那些氣泡中釋放出來。
顧九綿下意識地捂住鼻子,拿起一旁的木棍放進去攪了攪,她用木棒試圖從大缸裏撈一點殘渣上來,看看裏麵都是些什麽東西,可是那些液體就像是鼻涕一樣,滑膩膩根本撈不起來,顧九綿一時間隻覺得心裏更加惡心了,原來這老東西大半夜不睡覺不是在“煮屎”吃,而是在這裏“煮鼻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