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朝堂之上
是……阿玥?
薑培風記憶中的那張臉與慕柯的臉重疊在了一起,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是以為阿玥來了,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柯看著薑培風看到他之後愣住的模樣,心中詫異,但麵上仍是不動神色,不卑不亢地站在殿中間,任由眾人打量。
大殿中安靜地仿佛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到。
眾人看著薑培風怔愣的模樣麵麵相覷,不知道皇上在想什麽,也不敢出聲打擾。
喜公公見天泰帝在發呆,小心提醒道:“皇上?皇上?”
薑培風這才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的震驚,恢複一派威嚴的模樣,正色說:“來人可是慕柯?”
“是。”慕柯表情淡淡答道。
薑培風看著慕柯絲毫不懼怕自己威壓淡定的模樣,眼睛一眯,問:“家中都有何人?”
此話一出,大殿內更安靜了,眾人低頭小心翼翼地用眼神交流著。
“皇上這是怎麽了,不是來解決書院傳聞的嗎?怎麽問起人家的身世了。”
“不知道啊,皇上應該自有他的用意吧。”
……
“慕某並無家人,自小便是孤兒。”慕柯神色仍舊淡淡,處變不驚。
薑培風雖然知道慕柯八成會是這個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蹙眉,他真的太像阿玥了,若不是現在還在朝堂之上,他都想直接問慕柯岑玥是你的什麽人了。
不過看著眾大臣看向他疑惑的目光,他還是收起心中的思緒,問起了今日的正事:“知道朕今日找你前來所為何事嗎?”
“不知。”
“書院的傳聞你可曾聽說?”薑培風蹙眉問。
慕柯低頭斂眸,掩去眼中的精光,果真被他猜中了,還真是為了書院傳聞的事情。
“不曾。”
若是幸川在這裏一定會感歎自己主子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又長進了。
“李愛卿,你同這位夫子講講書院的傳聞吧。”薑培風看著慕柯的臉實在沒有辦法專心,於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朝李隆道。
“是。”李隆躬身領命,又轉身對慕柯道:“慕夫子,今日書院有傳聞說顧家顧九綿昨夜去了你院中,並且對你行了不軌之事,你作為當事人,此事可是真的?”
不軌之事?
想起昨夜顧九綿想要偷看自己洗澡卻摔下來的事,慕柯覺得不軌之事這個詞倒是用得十分恰當。
“是嗎,可是此事並未在慕某的院中發生。”慕柯看著李隆,淡淡道,眸中不帶一絲情感。
慕柯話音一落,朝堂之上兩個人的心算是落了地,一個就是沈賢,畢竟慕柯可是他招進書院的,若是真出了這麽荒唐的事情他也不好交代。
還有一個則是顧銘,顧銘的心其實一直都是吊著的,如今聽到慕柯這一句話,不禁鬆了口氣,他活了幾十年,什麽樣的人他沒見過,這個慕夫子一看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主,若自己小九真的幹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慕柯還能在這裏否認?!
李隆沒有想到慕柯會是這個反應,當即一愣,旋即似乎事想到了是嗎,忽然笑了,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顧銘,又對慕柯說:“慕夫子不必害怕,實話實說就好,某人的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皇上,皇上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顧銘聞言眉頭一皺,李隆這明顯是在暗示眾人慕柯是因為害怕他們顧家的權勢所以不敢說實話?!
而且看眾人這看他的眼神顯然是更多地相信了李隆的話,這不是往他腦袋上扣屎盆子嗎?
於是顧銘忍不住開口道:“李大人,你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慕夫子的事情難道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丞相大人,我這不也是為了謹慎起見嗎,丞相大人你著什麽急啊!”李隆似笑非笑地看著顧銘說。
顧銘氣結,最終選擇了沉默,李隆這個屎盆子已經給他扣上了,如今不論他再站出來說什麽眾人都會覺得他是被人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所以他隻能選擇沉默,開始打量起了站在殿中宛如一朵雪蓮般高貴的年輕人。
李隆看著顧銘不再說話,得意得勾起了唇角,又看向慕柯:“慕夫子,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
慕柯涼涼地看著李隆,淡漠開口:“我說的就是實話,誠如丞相大人所言,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再清楚不過,外人怎麽說都與我無關。”
他早就知道李家和顧家不對付,這李隆這麽迫切地想要自己承認,無非就是為了趕走顧九綿,再借由此事打壓顧家。
慕柯在心中冷笑,這李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他想利用的人找錯了,他慕柯可不是那麽好利用的人,顧九綿偷看他洗澡的事情,他自會收拾那臭小子,還輪不到李隆在這裏對他指手畫腳,教他做事。
李隆對上慕柯冰冷的眼神,居然有一瞬間感到了害怕,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會害怕一個楞頭小子,忽然覺得十分惱火,但還是強忍著怒意,笑著對慕柯說:“慕夫子到底是在顧慮什麽呢,這裏這麽多人,不會有人對你怎麽樣的。”
慕柯聞言卻忽然笑了,看著李隆說:“李大人好生奇怪,慕某說了慕某說的都是真話,為什麽李大人就是不信呢?”
“可是明明有人看到顧九綿渾身濕透地從你院中出來!”李隆差點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慕柯兩手一攤,麵上十分不解地對李隆說:“那也並不能說明慕某遭遇了什麽啊?”
李隆一愣,慕柯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昨夜荀兒傳信來說,他自己也不過是猜測,難道他們真的是搞錯了?
不,不行,這可是打壓顧家的好機會,他不能錯過。
於是皺著眉頭繼續問,但話中的底氣卻明顯不同了:““那你說顧九綿大半夜去你住處幹什麽,渾身濕透又作何解釋!”
“自然是請教慕某樂理之事,至於渾身濕透,許是顧九綿覺得天氣炎熱,所以想去池塘裏泡一泡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李隆怒了,這怎麽可能呢,但凡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傻到衣服也不脫就跑到池塘裏泡涼。
慕柯忽然好心地湊到李隆身邊,小聲說:“李大人為何生氣,不如這樣,李大人想聽慕某說什麽,慕某照著您的話再說一遍可好?”
雖然小聲,但慕柯的話卻足以讓殿中的所有人都聽個明明白白。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都在心中忍不住想著這個叫慕柯的夫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既然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戲弄朝廷命官。
就連顧銘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
李隆被慕柯突如其來的一番話給整懵了,抬頭看著慕柯臉上似帶有嘲諷的笑,怒目圓整,氣得滿臉通紅。
顧銘心裏樂開了花,對慕柯的好感蹭蹭蹭地網上漲,他摸了摸山羊胡子,滿意地看了一眼慕柯,又落井下石地朝李隆道:“我說李大人啊,你就憋為難人家夫子了,你這教人說謊的風氣要不得吧。”
“你們……”
“行了,都住口。”就在這時,從剛剛見到慕柯開始就一直心緒不寧,甚至陷入沉思的薑培風開口了。
李隆不敢造次,恭敬地退回隊列。
薑培風皺著眉頭打量著慕柯,而慕柯也是大大方方任由薑培風打量。
薑培風剛剛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呢,他從前也沒有聽說過阿玥有什麽雙胞胎弟弟,但就在剛剛,他的腦子裏忽然劃過什麽,兩個人長得相似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親子關係。
這麽說慕柯很有可能是阿玥的兒子,想到這薑培風忽然有些興奮,於是這才打斷了殿下的爭論不休。
他皺眉看著慕柯看了半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問:“你今年多大了?”
慕柯抬頭,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對上薑培風的目光,聲音清冽:“十七。”
十七?!竟然是十七!阿玥也是十七年前死的,會不會阿玥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背著他偷偷生下了慕柯,所以慕柯會不會是他的孩子?
一想到這種可能,薑培風下意識地捏緊了龍椅上的扶手,似乎在強行克製自己的情緒。
慕柯將薑培風的動作盡收眼底,但是也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看來薑培風很在意他的身份啊。
薑培風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平複了心中的種種思緒,最終又在眾人滿是疑惑的目光中,宣布顧九綿玷汙慕柯一事純屬空穴來風,而李隆在朝堂之上搬弄是非則是罰俸一月,之後便讓喜公公宣布退朝,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大人呐,看來以後還是不能什麽都信啊!”顧銘走到李隆身邊笑得一臉舒坦道,心道,讓你在朝堂之上給我扣屎盆子,這下慘了吧哈哈哈。
李隆雖然不服,但是天泰帝的命令他不敢不從,此刻麵對顧銘的嘲諷,隻能咬牙切齒道:“嗬嗬,丞相大人說的是。”
慕柯在一旁看著顧銘幸災樂禍,落進下石,臉笑地像一朵菊花兒一樣,好像忽然就知道顧九綿的性子是怎麽來的了,有這樣的爺爺,能養出顧九綿這樣的孫子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本來打算轉身就走的,結果顧銘好像忽然看見了他,走到他身邊,笑道:“哈哈,慕夫子,還是你講道理啊,我們東禾啊,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材,嘖嘖,不像有些人聽風就是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還特意將嗓門提高了幾個調,似乎是故意說給誰聽的一般。
慕柯嘴角微抽,看了一眼不遠處腳下一頓的李隆的背影,嘴角微抽,心道這爺孫倆氣人的功夫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丞相大人過獎了,慕某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慕柯淡淡地笑著。
顧銘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忽然一臉嚴肅地看向慕柯:“剛剛在大殿之上多謝慕夫子了,不過,夫子你跟我說句實話吧,我家小九到底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這件事情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說什麽嫌甜天氣燥熱跳進池塘泡澡他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剛剛慕柯在大殿之上是在有意幫他們顧家,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要謝謝人家。
慕柯詫異地挑眉,倒是沒想到顧銘會問他這個,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就把顧九綿給賣了,將昨夜的事情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顧銘。
顧銘聽完之後臉色十分難看,連招呼也沒打就直接離開了,看來是被顧九綿給氣壞了。
慕柯看著顧銘氣勢洶洶離開的背影,想著顧九綿被顧銘收拾地求饒的模樣,惡趣味地勾起了唇角。
……
“主子,怎麽樣?那狗皇帝找你什麽事?”
一回到竹園,幸川就跟著慕柯進了書房,一關上房門,他就按捺不住地問,慕柯去宮裏的這段時間他可在書院裏急壞了,雖然知道主子有能力應對一切,但心中還是忍不住著急。
“無事。”
“啊?”幸川一愣,旋即注意到主子的嘴角居然擒這一抹淡淡的笑,雖然很細微,但他還是看了出來,主子這是怎麽了,怎麽進了一趟宮裏這麽開心?
不過幸川轉念一想,主子開心就代表沒什麽大事,暗暗鬆了一口氣。
“主子,什麽事情那麽高興啊,說出來讓屬下也高興高興唄!”幸川笑嘻嘻地開口。
慕柯翻書的手一頓,狐疑地看向幸川,用眼神詢問:“他表現地很明顯嗎?”
“是啊,主子你都笑了。”幸川點頭。
笑?慕柯抬手撫上自己的嘴角,他在笑?
忽然慕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臉色一沉,看向幸川的眼裏盡是冷漠。
幸川渾身一僵,他是不是又說錯什麽了,他這張破嘴,怎麽老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呢,之前惹主子生氣的事情,主子沒跟自己計較,現在他又在主子麵前瞎晃什麽啊,嗚嗚嗚,他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嗎?
“我在伶玉樓給你安排了任務,你現在就去。”慕柯看著一臉菜色的幸川淡淡道。
雖然慕柯的語氣非常冷漠,但是幸川聞言卻是十分高興,以往這個時候他惹怒了主子都應該是在刑堂受罰的,而現在主子還願意派他出去做任務,這是不是就說明主子並沒有真的生他的氣!
幸川喜滋滋地領命出門做任務去了,絲毫不知道在伶玉樓等著他的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