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元氣大傷
豆女一直在沐念蝶的身邊伺候著，是因為沐染霜的吩咐，她雖然也不屑沐念蝶，但是看到那個成形的男胎流下來的時候，她的心也忍不住跟著刺痛了一下，孩子是無辜的，作孽的都是大人。
沐染霜等把沐澤的事情處理好了以後，目送他上了馬車，這才再次踏入了沐念蝶的屋內，沐染霜進去的時候，沐念蝶正在那兒喝藥，這幾日，她什麽都不問，也不說話，隻要是豆女讓她喝藥，她便二話不說喝下去。
等沐念蝶看到沐染霜走進來，她連藥都不喝了，索性直接遞給了一旁的豆女，豆女看到是沐染霜來了，便也沒有多說話，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沐染霜注意到了沐念蝶這個舉動，她走過豆女身旁的時候，發現那裏邊還有一小半藥沒喝完，當即笑著從豆女的手中接過了藥碗，然後輕聲對沐念蝶道：“先把藥喝了，有什麽事情，等喝完了藥再說也不遲。”
看到沐染霜臉上的笑容，沐念蝶的心裏一下子便踏實了，她看了一眼沐染霜手中的藥碗，然後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沐染霜當即掏出帕子來，給她擦了擦嘴角，然後道：“我知道你是想知道什麽事情，我這次來，是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聽到沐染霜說是好消息，沐念蝶的眼中都泛著光芒，她看著沐染霜，等著她繼續說，“我已經將沐澤的事情告知了祖母，祖母將他打發去了莊子裏邊，並且讓人特地管著他，我是看著他上了馬車才過來告訴你的。”
聽了沐染霜這一番話，沐念蝶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呢喃地問：“用他的後輩子來換我孩子的一條命，也算是值了吧？”
沐念蝶也不知道是在問誰，沐染霜和豆女聽了，都沒吭聲，因為兩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沐念蝶一連在沐府養了一個月的身子，每日裏不停地喝著湯藥，好在她也還算配合，隻是沒有之前那麽配合了，仿佛沐澤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為著這件事，沐染霜特地去沐念蝶的屋內一趟，“你哥哥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難道就覺得得到解脫了嗎？你還有美好的年華啊，為什麽要這麽輕易的放棄？”
沐念蝶笑笑，她抬起頭看著沐染霜，答道：“還有美好的年華嗎？如今的我，已經過了最美好的時光了，還能指望什麽？”
沐染霜知道失去孩子給了沐念蝶很大的打擊，她之所以這麽硬挺著，不過是為了讓沐澤得到應有的懲罰，如今她最後的願望也實現了，她沒有直接選擇離開人世已經是夠冷靜了。
就在沐染霜不知道該如何勸她的時候，沐念蝶突然問：“大姐姐，你說，我還能去做什麽？”
“恩？”沐染霜被沐念蝶給問懵了，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如今的我，已經是如草履了，還有誰會要我呢？”沐念蝶再次拋出了問題，也沒有等沐染霜回答她，繼續道，“也許是我之前做了太多的事情，現在都報應到我和孩子的身上了。”
“快別這樣想了。”沐染霜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沐念蝶，隻能這樣說，讓她想開些。
沐念蝶搖搖頭：“也許我現在應該去向佛祖懺悔，讓佛祖原諒我過去的所作所為，保佑我的孩子去到西方極樂世界，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
聽了沐念蝶的話，沐染霜大為震驚，“你……”
沐念蝶露出了一個最燦爛的笑容，因為近日來的調養，讓她的臉上總算是恢複了些許的氣色，“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我的身子狀況。”
沐染霜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她是特地吩咐過豆女的，讓她不要與沐念蝶提及她的身體狀況，若是她問起，也隻能說一句便草草敷衍過去。
沒想到這般小心翼翼，還是讓沐念蝶自己感覺到了。說得也是，沐家世代為醫，雖然沐念蝶很少學醫，但小的時候，她們都是跟在沐海的身後跑的，也從那時候開始，沐染霜才對行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身子終歸是沐念蝶自己的，她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
“等把藥喝完，我便削發為尼，從此步入佛門。”沐念蝶的話一時之間讓向來鎮定的沐染霜不知道該怎麽接。
沐染霜看著沐念蝶的眼睛，她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堅定，她知道沐念蝶不是開玩笑的，仿佛她這樣做才能得到救贖。
沐念蝶握住了沐染霜的手，“從前，我的確是不喜你，可是當人經曆了一次跌宕，才會知道，身邊的哪些人才是重要的，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和王爺祈禱祝福的。”
聽了沐念蝶的話，沐染霜有些想哭，可是她努力忍住了，她是真不忍心看到沐念蝶削發為尼，可是仔細想想，這是沐念蝶自己做出的決定，她沒有權利強迫她放棄。
“這事，你還是同祖母說一下比較好。”沐染霜也握住了沐念蝶的手，算是對她的話表示了回應，但是想起秦氏，沐染霜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最終她還是覺得秦氏應該知道。
沐念蝶點了點頭，“待我能下床了，我便去給祖母請安，將此事說與她聽。”
聽了沐念蝶的話，沐染霜也隻能點點頭，爾後便出了屋子。
正如沐念蝶自己所說，等她能下床的時候，她便起了個大早去給秦氏請安，秦氏看到沐念蝶來了，當即讓阿香扶著她坐下，“趕快坐下，身子不好便不必來了。”
“祖母對蝶兒的用心，蝶兒銘記於心，若是不來給祖母道個謝，蝶兒心中難安。”沐念蝶如是笑著答道。
看到沐念蝶笑了，秦氏便以為沐念蝶這是好全了，又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了，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
沐染霜就在旁邊，看到沐念蝶來了，心裏便“咯噔”了一下，她瞥了一旁的豆女一眼，豆女低下了頭去，有些話她是不方便與沐染霜說，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她就是付出再多，都是要做完的。
沐念蝶立即進入了正題，“祖母，有件事，我想同您說一下。”
沐念蝶並沒有說要和秦氏商量，而隻說要和她說一下，沐染霜一聽，便知道她是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
沐染霜給秦氏行了禮，便走到沐念蝶的對麵坐下，沐念蝶看了沐染霜一眼，爾後便對秦氏道：“如今蝶兒的身子虛得很，我也不想就這樣留在府上過一輩子，隻希望往後能與青燈古佛為伴，終老一生。”
“什麽？”秦氏聽了沐念蝶的話，很明顯有些受不了。
沐念蝶當即站起身，走到秦氏的身後給她順了順氣，“祖母別生氣，這是蝶兒自己的決定，蝶兒不後悔，還望祖母能成全。”
聽了沐念蝶這麽說，秦氏看到一旁的沐染霜一點反應都沒有，便問她：“霜兒你可都知道了？”
沐染霜不敢瞞秦氏，沉重地點了點頭。
看到沐染霜點頭，秦氏沉思了一陣，爾後才回答道：“罷了罷了，你們也都長大了，想做什麽，也不是我這個老婆子能控製的了，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沐染霜見秦氏不過是驚訝了一番便應下來了，她原本還是希望秦氏能說服沐念蝶放棄這個念頭的，不管怎麽說，秦氏都是祖母，她說的話，沐念蝶會聽。
可是秦氏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說服沐念蝶，一下子打得沐染霜措手不及。
聽見秦氏答應了下來，沐念蝶當即行了謝禮，“多謝祖母成全！”
沐念蝶隻待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內，如今她的藥已經喝得隻剩下一副藥了，也是時候要開始收拾東西了。
等沐念蝶離開後，沐染霜問秦氏：“祖母，你為何這般幹脆的應下來了？”
“我不相信，你沒看到她眼中的堅定。”秦氏也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所以才會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聽了秦氏的話，沐染霜也無話可說，秦氏接著道：“她自己都這般堅定了，為何我們還要阻止她呢？何況，如果這麽做能讓她得到身心解脫，何樂而不為呢？強行將她留在沐府，對她來說，也許是一種折磨。”
秦氏的一番話讓沐染霜幡然醒悟，秦氏說得沒錯，強行將沐念蝶留下來，隻會不停地折磨著她的心智，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孩子的離去，哥哥的罪行。
秦氏拍了拍沐染霜的肩膀，“以前你們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性子，如今看到你們這般情深，我也有些許安慰了。”
沐染霜陪著笑，也沒有多說。
很快，沐念蝶離開的時日定了下來，離開前的一晚，秦氏特地辦了個宴為她送行，人也不多，沐河二房的一幹人等是不會來的，就隻剩下秦氏、沐染霜以及沐念蝶自己。
等三個人都落座後，秦氏看了站在沐念蝶身後的阿香，指著沐念蝶旁邊的位置，道：“你也坐下吧。”
阿香一看秦氏是在指著自己，當即擺手道：“老夫人，這於理不合，這萬萬不可。”
“若不是你，四小姐這條命還不知道會如何，論起來，你還是四小姐的救命恩人，今日是四小姐在沐府用的最後一次膳，你便陪著她一同用膳吧，我想，她也會很樂意的。”秦氏說完，便看向了一旁的沐念蝶。
沐念蝶當即握住了阿香的手，道：“阿香，祖母讓你坐，你便坐吧，祖母的話沒錯，你的確是我的救命恩人。”
聽了沐念蝶的話，阿香的眼眶中有淚在裏邊打轉，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它落下來。
阿香在沐念蝶的身旁坐了下去，四個人碰了杯，然後歡聲笑語的吃完了這一頓晚飯。
第二日一早，沐念蝶便出發了，沐府派了馬車將她送到寺廟前，爾後這才離開。阿香原本說好了是送沐念蝶的，但是等馬車停下來，她便不肯再上車了。
“這怎麽可以？你還是個大姑娘家，何必與我一起虛度光陰？”沐念蝶自然是不答應阿香留下來的。
“小姐到哪裏，阿香便跟到哪裏。”阿香也非常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