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毒
年少的穀主對對於這個青梅打從心裏喜歡，並且也一直堅信青梅也是同樣的喜歡她。要不然為什麽他送那對簪子的時候，沈琴衣是含羞微笑著接受呢？
然而等到穀主覺得兩人是時候成親，將一切定下來之時，上門提親卻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模樣。
沈琴衣聽完他的來意，神色間卻沒有多少喜色，隻是道：“這事再緩緩吧，也不急於一時，你讓我再想想。”
不明白沈琴衣為何還要想想的穀主，當真回了雲溪穀，等著過段時間再接再厲。然而他在穀主勤練武功之時，等來的確實沈琴衣與武林盟主定親的消息。
又驚又怒的年少穀主趕往沈家，沈琴衣卻不再見他，隻是隔著門和他坦白了心事。要說沈琴衣對於穀主，自幼相親相愛，當然不是沒有感情的。
然而雲溪穀這個地方，人情觀念與外界截然不同，不知是該說他們天真好，還是凶殘好。凡事都隨心所欲，想救人就了，想殺人就殺了。可以為了一句承諾千山萬水去踢人賣命，也能隻因為看人一眼不爽快，而當街行凶。
這樣亦正亦邪的山穀，自然不可能有武林盟主來得正義，來得受人尊敬。
“我爹爹已經收了盟主的聘禮，盟主他對我也很好，我想嫁給他。”沈琴衣將是非曲直都一一剖析，也再三勸慰穀主。
受此打擊深感挫折的穀主暴怒之下差點想血洗沈家，念及沈琴衣的關係，終究還是下不了手。他連夜趕去武林盟，把武林盟主拉出來打了一架，心灰意冷地回到了雲溪穀，從此極少踏足江湖。
“後來，我聽到手下的人傳回來消息，知道琴衣生下一個女兒，跟她一樣是個大美人，取名叫做瑾瑜。”
白發蒼蒼的穀主無限感慨，看向沐染霜：“就是你娘親了。”
“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看不出來，這穀主對於沈琴衣倒是情深義重。可是其中又有很多不符合的地方，比如說：“找前輩這麽說，我外祖母和娘親都是身世顯赫，可是我娘並不是什麽武林盟主的女兒，她就是小戶人家的女兒。”
因為身份低微，當初嫁與沐海時，還受到了沐家很多人的反對。好在是秦氏並沒有太過在意門第之別，沐海又從來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加上那時候他已經是沐家家主，也沒人真的敢大張旗鼓的質問他，他就權當沒聽到。
穀主和老胡的臉色都變了一下，沒接這茬，隻是簡略地道：“當年你娘親出生後沒幾年，武林中發生了一點事情，後來事情解決了，武林盟主一家也失去了蹤跡。老夫派人打探過，卻始終沒能找到他們的下落，這麽多年了，直到今天才算是有了消息。”
而這消息，聽起來一點也不令人喜悅。
穀主看著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沒想到他親手下毒暗算的，竟然是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青梅的血脈。更沒想到的是，她還是世仇的後代。
一時之間，他不知是該傾訴多年的思念之情，還是依舊把沐染霜看做是世仇。
“穀主，現在你也知道了她的身世，快些解了她身上的毒吧。這毒都已經擴散了，再不趕快，就真的來不及了！”老胡在一旁催促道。
穀主神色變幻莫測，良久沒有說話，最後隻擠出一句：“你們讓我緩緩，老夫現在心情太複雜，不知該怎麽麵對你。”說著搖搖晃晃地走了。
老胡歎息了一聲，說道：“我去安慰他一下，穀主用情至深，如今突然得知噩耗，難免心傷。你放心，看在你外祖母和你娘的份上，他也不會害你的。”
“稍等一下！”沐染霜卻在身後叫住他，問道：“胡老，我還有一事不明，向您討教。沐家和雲溪穀究竟是因何結仇？既然是世仇，為何當初雲溪穀沒有一舉將沐家上下全部消滅，而是單單隻對我下手？”
難道是她運氣太差，剛好撞倒穀主想殺人的槍口上？
“這…… 這我也不清楚。”老胡神色尷尬，眼神閃爍，雖然隻是極短的時間，馬上就恢複了，在場的兩人卻都看清了。
這麽明顯的說謊，真是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胡老，你們突然間告訴我這麽多不能想象的事情，卻又遮遮掩掩，怎麽能讓我相信呢？”沐染霜直言道：“還請您如實相告，彼此坦誠，才能好好地解決接下來的事情。”
不光是穀主一時間接受不了，最接受不了的人其實是沐染霜。
老胡被沐染霜執著地盯著，頗為不自在，煩躁地道：“告訴你就告訴你！其實多年以前，沐家和雲溪穀關係還不錯，兩者都是醫毒雙絕，雖為對手，也是朋友。”
但是在長久的比試之下，沐家的先祖略勝一籌，次數多了，雲溪穀就不幹了。
在又一次的相約比試之後，雲溪穀又輸了，當時的穀主一怒之下，和沐家先祖翻了臉，並且傳告全穀，以後與沐家不再往來，世世代代都為仇家！
“勝負本是常事，輸了之後再練不就成了，何必反目成仇，昔日友人化作世仇。”沐染霜對於這個結緣的理由，有些不能接受。這雲溪穀果然有些奇怪，翻臉比翻書還快。而且上幾代的恩怨，他們竟然還一代一代傳了下去，這心胸是多狹隘才會這樣。
“那我呢？穀主前輩，為什麽要專門挑我下手？”說不恨是假的，這個失憶症前世將她折磨得不輕，這一世也擔心受怕，結果竟然是一個前世根本沒聽說過的人給她下的毒。
老胡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在沐染霜的追問下，繼續道：“沐家有無數醫藥典籍，其中最深奧厲害的，當屬沐家曆代家主傳承的沐家醫典。”
沐染霜眨了眨眼睛，前世隱秘的典籍，這一世就像兒童啟蒙讀物似的，隨便哪個人都能說的上來。
這一世到底要發生多少讓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胡看了沐染霜一眼，歎道：“沐家醫典隻有沐家家主才能繼承，而沐家向來是憑實力說話。你是沐家這一代中天賦最好的孩子，也是沐家從小刻意培養的下一任家主。當時穀主一時鬼迷心竅，認為隻要毀了你，沐家就沒有可以與雲溪穀抗衡的天才，就會輸了。”
所以他專程出了一次穀，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沐染霜下了特製的毒，讓沐家百年不遇的天才漸漸喪失記憶，成為一個智力低下還不如普通人的廢物。
隻是沒想到，沐染霜身世複雜，兜兜轉轉，又找上門來。
知道了真相之後，饒是沐染霜往日平和的性子，也不禁冒出火來！她前生今世受了這麽多折磨，深深為失憶症困惑，其根源竟然隻是這麽如同兒戲一般的理由？
老胡也知道這個理由太胡鬧了，說完就趕緊溜了。沐染霜氣得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渾身都要冒出火來。
“別轉了，你腳不酸嗎？”淩墨澤拉住她，按在床邊，眼神冷冽：“我已經給外麵發了訊號，隨時都能衝進來。等我們拿到解藥，我殺了整個雲溪穀的人給你出氣！”
這番話不但沒有安慰到沐染霜，反而是令她心頭一跳，趕緊阻止道：“別胡說，誰說要殺人了！等拿到解藥，我們就趕快回京吧。京城裏還有一堆正事，現在可沒時間在這裏耽擱。”
雖說她是真的覺得穀主為人行事太惡劣，也確實有些恨他。但是看在他是娘親和外祖母的舊識份上，也不願意與他動手。
何況雲溪穀的人雖然有些行事隨意，但也有淳樸善良的一麵。一直盡心照顧她的豆女，天真爛漫，另外接觸到的幾個侍從，也都對她客客氣氣。
就連穀主，一回想起他老淚縱橫的模樣，沐染霜覺得自己有些下不了手。
淩墨澤看她神色不斷轉變，猜也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麽，嗤笑道：“你以為你這是仁慈？不過是婦人之仁而已。對敵人心軟，就是將自己的腹背裸露到對方麵前，到時候你就隻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惹人宰割！”
“照你這麽說，這世上不需要存在任何溫情，個人隻要管好自己，為了不收自己受傷，就先下手為強，哪怕是對自己毫無威脅的眾人，也要斬草除根才行？”
沐染霜的反駁沒有讓淩墨澤慚愧，反而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不錯，這才是立足之本。心中有怯懦，站在戰場上就隻有死路一條。”
兩人爭論了兩句，誰也沒能說服誰，心緒倒是平靜下來。
穀主那邊說要緩緩，真的就緩緩地在平靜，過了兩天，才召見了沐染霜，給了她解藥。
一小碗滋味平淡的湯汁喝下肚，沐染霜都沒聞到藥的味道。不過接下來的幾天裏，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飛速地好轉。
之前因為毒素，造成了她的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白布，明明觸手可及，卻始終不能觸碰到。而乳尖，這層白布正在逐漸的變薄，消失，她的記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