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世間的痛苦
世間的痛苦，是一對有情人卻不能在一起嗎？
在許久以前，沐染霜也是這樣以為。
但是在經曆過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之後，她已經徹底的醒悟過來。
兩個人有了感情，就會想要不斷地靠近。這時，若是中間有阻礙，他們就會拚命消除這個阻礙，期間的共同合作，會讓兩個人的心更加的貼近，變得更加感情深厚。
這樣的阻礙，雖然會有短時間的分隔，讓人覺得痛苦。但是因為相知相愛，以及最終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內心的滿足和幸福，會將這份痛苦釀造得分外珍貴。
那麽，要是期間並沒有這樣的阻礙呢？
如果兩個人就那麽順順利利地在一起，起初的那一分甜蜜，能夠撐過接下來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油鹽醬醋，家長裏短嗎？
前世在蕭絕痕和沐染媚之間，沐染霜充當了這個巨大的阻礙。因為沐染霜的存在，讓蕭絕痕和沐染媚的每一次私下幽會都變得彌足珍貴。
蕭絕痕在沐染霜麵前受到的打擊和壓力，都轉化為他對沐染媚的深愛，從沐染媚那裏得到內心的滿足。
重生一世，沐染霜早就看穿了，蕭絕痕此人自私自利，他對誰都沒有付出誠懇的感情。他是真的喜歡沐染媚嗎？這個喜歡裏麵，有幾分是單純的情感？
如果沒有沐染霜這個‘正妻’，蕭絕痕和沐染媚就真的能攜手同老了嗎？
“沒什麽，我就是突然想看一看，這些人口口聲聲所謂的真愛，究竟能堅持幾天？”
沐染霜難得挑起了好心情，眼中有著躍躍欲試的光亮。
淩墨澤對著她揚起的嘴角，愣了一拍，才笑道：“我是覺得此舉太過多餘，不過難得見你笑得這麽開心，為博君一笑，這點小事豈能脫卻？這次本王就扮演一次月老，替他們牽根紅線。”
“多謝你。”沐染霜從櫃子上取下一個小罐子，小心地打開：“這是我用采集的多味藥草烘焙而成的藥草茶，隻喝過一次，就剩下這麽多了，王爺要嚐嚐嗎？”
淩墨澤毫不猶豫地回道：“那是自然，沐神醫的體己茶，一生能得幾回聞，本王就不客氣了。”
“嗯……”他停頓了一下，問道：“水是熱的吧？”
對於喝到了冷茶這件事還真是耿耿於懷，養尊處優的淩王，還真是挑剔到令人崩潰。
沐染霜不置可否，隻是叫來緣豆燒水煮茶。
緣豆愉快地接受了命令，將需要的器皿準備好，一邊小聲地給旁邊的兩個解釋。
“這個藥草茶，藥草都是十分難得的，采集晾曬的時機也很重要。來來去去，大小姐花了近半年才能做出這個一小罐，平常都不拿出來待客的。”
她取出一小撮放在掌心，把手伸過去讓合萌與合歡聞味道：“怎麽樣？是不是從來沒聞到過？”
她家大小姐這麽優異，連她這個貼身丫鬟都往臉上貼金箔。
合萌湊過去嗅了一下，眼睛亮亮的，讚歎道：“不愧是神醫特製的茶，有藥材，但是聞不出藥味，隻有一點草木的清香，還有茶香味。光是聞一聞，就覺得耳聰目明，喝下去能長生不老嗎？”
“嘿嘿！”緣豆驕傲地聽著主人被誇獎，好似是她自己被誇獎一樣：“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那是神仙才能煉出來的丹藥。不過我家大小姐是神醫，也隻差一點點，她做的東西都是頂尖的。”
她絮絮叨叨地，把藥草茶的功效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
“這丫鬟倒是對你挺忠心。”邊上的兩人聽著那邊三人聲音頗大的竊竊私語，覺得挺有意思。淩墨澤的視線掃過正在滔滔不絕的緣豆，向著沐染霜說道。
沐染霜應了一聲，神情間舒展了不少。緣豆是少數幾個被她列為自己人的存在，在她麵前不用時刻警惕，能夠放鬆許多。
“哦。”淩墨澤拖長音輕輕帶了過去，目光若有所思。
很快，煮好的茶水被端了上來，給他們兩人各自都到了一杯。
“王爺，請。”
沐染霜身為主人家，對客人還是以禮相待的。在大多數某位客人不跳起來作死的情況下。
“都說了不用這麽客套，叫我相公就好了。”淩墨澤端起茶碗，雙眼還停留在對方身上：“來，夫人，叫一聲相公來聽聽。”
沐染霜冷眼斜睨了他一眼，吩咐道：“王爺不喜歡這個茶，拿去倒了。”
“別別，我都還沒入口過。”淩墨澤當即服軟：“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他輕晃茶碗，飲了一口。
起先隻是尋常，片刻之後，淩墨澤臉上顯露出驚歎之色。
“茶香沁人心脾，草木宛若新生，和腸胃，濾心塵，當真是少有的佳品。”淩墨澤看上去對這茶十分滿意：“每年進貢給宮裏的名茶，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
沐染霜見他喜歡，也不吝嗇，將剩下的都遞給他：“能得王爺的賞識，這茶拿出去也漲了幾分麵子。剩下的都在這裏了，王爺不嫌棄就拿去喝吧。”
“你那小丫鬟不是說，這是極其難得的東西，半年多才得一小罐，就這麽爽快送人了？”淩墨澤一邊說，一邊動作迅速地將茶葉罐收了起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淩墨澤，一麵還說道：“本王就知道沐神醫是心口不一，其實你心裏一定對本王十分在意，才會把心愛的東西慷慨相贈。”
沐染霜差一點就想把那罐茶葉搶回來：“不瞞王爺，那茶我喝不慣，做好之後也一直擺著。原本想著送不出去，過兩天就拿去做花肥。”
言下之意，把那茶葉當成是廢棄之物，諷刺淩墨澤的故意曲解。
兩人你來我往，誰都不肯吃虧，想要扳回一局。
而在屋子的角落裏，女侍衛和丫鬟已經被驚呆了，站著半天沒動。
“你們剛才聽見了嗎？”好半天，還是緣豆先回過神，壓低聲音問道：“大小姐說，她要嫁給，嫁給……”
她偷偷地伸出食指指著淩墨澤，聲音都是顫抖的，看向合歡合萌的眼神裏帶著企盼，希望聽到他們的反駁。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兩個侍衛也是一臉的震驚。
合萌用力揉了揉眼睛，盯著還在唇槍舌劍的兩個人，確定不是她的幻覺：“我也聽到了，他們剛才說，要成親。”
就在屋子裏氣氛詭異，各人懷著別樣心思之時，沐家的大廳，已經鬧翻了天。
馮公子被下人找到，其中還有沐家的人，這事自然匯報給了秦氏。
等他們趕到之時，難堪的場麵仍然沒有停止。雪柳已經哭得沒有聲音，隻有源源不斷的眼淚。而馮公子就像一個醉了千年的大酒鬼，渾身冒著酒氣，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事情。
被眼前的情景嚇到的，不隻是下人，就是秦氏和馮家的長輩，也都目瞪口呆。
最後還是秦氏最先反應過來，吩咐將人拉開。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將馮公子送回去！”
秦氏的話驚醒了馮家的人，他們也醒悟過來，發生這種醜事，對他們馮家來說是一件十分慘重的事情。
“孽障！還不醒來！”馮將軍怒吼一聲，親自上前將馮公子拖了過去。馮公子在他手下不斷地掙紮，發出意味不明的哀嚎。
圍觀的人都被遣散，馮將軍拎著馮公子回到大廳，眼看著兒子還是一副蠢樣，在眾人麵前醜態百出，不禁氣上心頭，一把抓過花瓶之中的雞毛撣子，抽到馮公子身上。
馮將軍手勁不小，很快，馮公子的衣服就變得破爛，還隱隱滲出了血跡。饒是如此，他卻還是憑著欲望，連閃躲都忘卻，隻管追著身邊靠近的女人。
“逆子，逆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嗎！”馮將軍大怒，落到馮公子身上的抽打更加的不留情。
然而這一切都不能阻止馮公子的行動。倒是馮夫人看得心疼不已，上前抱住了馮將軍的胳膊求情。
“將軍，孩子知道錯了！”她看著被人製住的兒子，掙紮的力度在漸漸減小，心下一慌，眼淚就滾落了下來：“他都受傷了，你還真想打死他嗎？”
馮將軍怒道：“如此傷風敗俗的兒子，我馮某人寧可沒有！你讓開，我今天就要打死他！”
說著他推開馮夫人，又要衝上前去。
“馮將軍暫且息怒，聽老身說兩句。”
秦氏適時的出聲，將場麵控製下來。要是馮將軍真的一時怒上心頭，將兒子打死在沐家，不管沐家有多占理，也注定會成為馮家的仇敵。
“教訓晚輩的事情，將軍還是回家再做。”秦氏說道：“如今我們還是先來談談，你我兩家的婚事，該怎麽解決？”
發生了這樣的醜事，還親眼看到馮公子的種種醜態，秦氏心裏對這門婚事已經徹底的放棄了。
原本她就答應了沐染霜，有機會會盡力取消這門婚事，現在倒是送上門來一個很好的拒絕理由。
“馮將軍，我沐家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也是正經人家。老身觀馮公子的行事，直率粗獷，恐怕和我家膽小的女孩兒不成良配，還請馮將軍另擇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