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暗算
這藥以前沐染霜學習藥性時研究過，藥性極強，中藥者神誌不清，隻剩下欲望的本能。
因其太過傷身，很少有人真的會用到它，除非是有深仇大恨，非要置人於死地不可。所以‘纏絲’雖然是春藥，在很多人眼裏，卻形同於毒藥。
馮公子好端端地在飯廳吃飯，沐家大多是想促成這樁婚事的，就算有所不滿的，也不會使用下春藥的手段，意圖不明，總不會是想看到素不相識的馮公子當眾出醜吧。
隻有一個人，有足夠的理由要害馮公子。
被逼著成親的沐染媚。
尤其是在看到沐染媚派來丫鬟雪柳的舉動之後，沐染霜已經完全確認了。
所謂的竹林約見，隻是沐染媚的一個幌子，目的就是將沐染霜騙到小竹林。而故意弄髒她的衣裳，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沐染媚有時間再暗中設計馮公子，並等著藥性發作。
一瞬間，沐染霜全部想通了。
沐染媚為了不嫁給馮公子，給自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隻要馮公子和別的女人有了夫妻之實，她就能理直氣壯地拒絕這門親事。
這個女人最好是沐家的人，最好身份尊貴，這樣馮家更加理虧，就怪不到別人身上去。如此一來沐染媚就能順利脫身。
而這個被她選中的人選，顯然就是沐染霜。
馮家向沐家二小姐提親之際，竟然被人發現馮公子與沐家大小姐私會，並且做出了不堪入目的事情，這親事自然需要另外考慮。
“嗬嗬，哈哈哈哈！”沐染霜忍不住笑出了聲：“果然，對於吃人的妖精，是不能心軟的，一心軟，死的就是被騙的蠢貨了。”
之前真是被鬼迷心竅，竟然還真的想幫她一回。
看吧，這就是沐染媚的‘報答’！
“大，大小姐……”雪柳被沐染霜的突然大笑嚇了一跳，表情卻還是一直的無辜：“大小姐你怎麽了，奴婢去叫緣豆姐姐來接你！”
她用力掙了兩下，卻始終掙不開沐染霜鉗製住她的手。
沐染霜平時勤於鍛煉身體，身手雖然不能像侍衛一般高超，但是對付一兩個身嬌體弱的小丫鬟，卻是不成問題。
“大小姐，你抓得我好痛，能不能先鬆開？”雪柳的笑容越來越勉強，眼神在麵沉如水的沐染霜和逐漸逼近的馮公子之間不停來回轉移。
沐染霜也聽到了身後的聲響，知道馮公子是吸引過來，她冷笑道：“你為什麽這麽害怕？難道你從沒見過醉酒的人？”
她貼近雪柳，盯著她的眼睛，勾起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笑容：“還是說，你知道那不是醉酒，而是更加嚴重的事情，是遇到了就要躲開的那麽嚴重？”
“不，不是的！”雪柳想要避開視線，卻動憚不得，緊張得額角滲出點點汗水：“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在說什麽！馮公子看起來很難過，大小姐快些放開奴婢，讓奴婢去通知將軍府的人。”
身後的馮公子已經靠得極近，沐染霜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高溫，正在不斷的傳過來，連周圍的空氣都被熏得炙熱起來。
“嗷！”
在馮公子發出某種不明所以的嚎叫聲，猛地奮力撲過來之時，沐染霜快速地扭轉身子，利用身體的重量，將雪柳甩了出去。
她控製的力道不是太好，被雪柳的奮力掙紮撞散了轉頭，雪柳沒有如預期的落入馮公子的懷裏，隻碰到了一下，就被她掙脫開去。
沐染霜在將人甩出去之後就沒回頭，直接拔腿往前跑。她了解‘纏絲’的特性，在毒發的時候，人體會進入亢奮狀態。在這種狀態之中，人體的各種特征都會被擴大，比如說，速度。
隻見在雪柳僥幸掙開之後，也想繼續逃開。可是她從沐染媚那裏知道馮公子會被下藥，所以之前監視著沐染霜確實到了約定地點之後，就一直想找機會逃走。
隻是她沒想到沐染霜反應如此之快，幾乎在馮公子出現的瞬間，就明白自己中計了。
好在沒被抓到。
正在這樣想時，稍微鬆了一口氣的雪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啊！”
下一刻，驚叫聲響起。在雪柳的視線裏，出現的是一張放大的臉。馮公子已經追了上來，撲上來將人壓在了身下。
粗重淩亂的呼吸在耳邊噴散著熱氣，雪柳再想掙紮，怎麽可能是成年男子的對手？輕易就被製住了行動。
馮公子像是饑渴的行人突然見到滿桌的美味佳肴。發生一聲滿足的嚎叫，立刻埋首啃噬了起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保留著人類的本性，沒有真的啖血食肉。饒是如此，他不知輕重的動作之間，雪柳身上很快就出現了帶著血絲的傷口。
“住手，放開我，救命啊！”雪柳又痛又害怕，可是沐染媚特地安排的地點，自然是幽靜的，不到計劃好的時間，是不會有人來的。
唯一在場的，就隻有抱著手冷眼旁觀的沐染霜。
“大小姐！”雪柳流著淚哀求道：“大小姐救我！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該聽從二小姐的話，陷害大小姐！求你，救救奴婢，奴婢願意去老夫人麵前揭發二小姐！”
沐染霜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一段路程，停下來隻覺得心肺火辣辣地痛。跟她的心肺相反的，是她的腦子，冰冷地像是三九天的寒夜，能將一切都霜凍起來。
她看著雪柳淚流滿麵，絲毫不為所動。
“現在知道錯了？”沐染霜抱著手站在不遠處，冷笑道：“你帶我來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她故作恍然地點點頭，說道：“你是真的沒想到，因為在你心裏，會被這樣對待的人，是我。”
雪柳的眼淚流得又快又急，她恨死了自己這麽沒用，竟然失手了。也恨沐染霜竟然這麽聰明，沒上她的當。更恨的是沐染媚，要不是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慘劇發生。
身上的痛楚越來越多，而唯一能夠救她的人，站在一旁含著恨意看著眼前這一切發生。雪柳絕望地閉上眼睛，她知道她完了。
“馮公子，你在不在？”
“少爺，你在哪裏？”
遠遠地，有下人在呼喊，應該是馮公子出來這麽久沒回去，沐家和馮家的下人出來尋找他。沐染霜悄悄地退後，躲到一旁茂盛的花叢之中。
“那邊好像有人！”
“去看看！”
這邊的掙紮哭喊以及低聲的怒吼，很快就引起了注意。下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卻被眼前這一幕嚇得手中的燈籠都掉了下來。
“這是……少，少爺？”
很快，馮公子就被認了出來。而神誌不清的他，全然沒有羞愧的情緒，即使在眾多人前，依然沒有停止強迫的行為。
周圍的人都被嚇到了，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這麽呆呆地盯著看。等他們回過神來，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動手阻止，畢竟馮公子的身份擺在那裏，他們做下人的，哪有資格管主子的私事。
“我，我去回報老夫人，就說人找到了！”
有個小廝總算想到了壓製得住場麵的人選，撒腿就跑，往大廳跑去。
周圍的人總算清醒過來，一部分回去稟告事情，剩下的人離得遠一些，守著這不堪入目的場景。
沐染霜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以她現在的角度，看不到那邊的情形，但是她眼前似乎又能看到。
隻差一點，落到這種地步的就是她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她一時心軟，又被沐染媚這個小蹄子騙了過去。
她狠狠地咬著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頭腦清醒。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對待敵人，不能有一刻的心軟。你死我活的境地，誰心軟，你就死得快。
沐染霜轉過身，趁著沒人注意，離開了這個肮髒汙穢的地方。
“咦，大小姐？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緣豆看到急匆匆走進院門的沐染霜，奇怪地問道：“不是要陪馮家的人吃完飯嗎？”
說著覺得不對勁，跳起來奔過來：“大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身上都是草葉子，啊，頭發上也有！”
沐染霜製止了緣豆要幫忙整理的動作，簡潔地說道：“我有點累，想靜靜，誰都不要來吵我！”
她快步越過眾人，回到自己房間，用力摔上房門。
“砰！”
沉重的撞擊聲響起來，院子裏的人都麵麵相覷。
“大小姐心情不太好啊。”合萌湊過腦袋，小聲地跟緣豆咬耳朵：“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生氣呢！”
緣豆也是驚訝不已：“我倒是見過。可那是好幾年前，大小姐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幾年大小姐年紀大起來。性情也沉穩了不少，很少會發脾氣了。”
兩人相互看了一會，都是一臉呆滯。
“……沐神醫回房了。”在兩人身後，合歡有些緊張地神色，開口道：“……不會有事吧？”
緣豆傻傻地回頭，說道：“看著不像是受傷了，應該沒事吧？”
“呆子，誰在說這個。”合萌很快就明白了合歡的所指，也有些擔憂，看著那邊，問道：“大小姐生氣的時候，會殺人嗎？”
被他們一提醒，緣豆也反應過來：“糟了。”
忘記告訴大小姐了，抓到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