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後宮
淩墨澤站了一會，什麽也沒說。
半晌，他轉身往回走，說道：“回去吧，還有一堆事等著要處理。”
他不說，侍衛也不敢再問，跟在他身後離開。隻是心裏有些不滿，總覺得他們王爺吃虧了。
第二天，沐染霜例行去給皇後看診。他們找了慕容雲驅蠱的事情，是在暗中進行的，表麵上，還是需要維持原來的樣子，給皇後治療。
結果她進去的時候，看到蕭絕塵一臉不加掩飾的憤怒，坐在病床前生悶氣。
“殿下這是為何？”沐染霜生怕是他們暗中行事被人知曉，趕緊問原因。
蕭絕塵怒道：“還能有什麽，這宮裏能讓孤敢怒不敢言的，除了父皇，就隻有父皇的寵妃！”
原來是因為貴妃娘娘，沐染霜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殿下保重身體為上，煩心事越是積累，越是不能消除。”宮裏的事，沐染霜不便多言，隻能勸慰幾句：“我看殿下有些肝火旺盛，等下開個方子喝點清熱解毒的湯藥，去去火。”
蕭絕塵聽出她話裏開解的意思，苦笑了一下：“我這心裏的火，卻是由宮裏的人引起的。隻要我一天還待在宮裏，這火恐怕就消不下去。”
太子說出這種話，未免有些不當，身份限製，他一生都得守在皇宮，公然言論宮裏的壞處，被人聽見了，到皇帝麵前參他一本，也有的受了。
“殿下這是心理不舒坦，才會言下有消極之意，隻要心情放鬆了，也就沒事了。”沐染霜提醒了他一句，隻希望這個耿直的太子殿下不要自找死路，再混成上一世淒慘的模樣。
她沒去追問蕭絕塵的煩心家務事，蕭絕塵卻難得有個能傾訴的人，忍不住就想抱怨個不停。
“沐神醫，你應該知道，再過幾天，就是端午了。”蕭絕塵這話也不是詢問，顯而易見的問題，答案都不需要去聽。
他繼續道：“端午向來是蕭國盛大的節日之一，白日裏有男子賽龍舟，晚上有女子比試才藝，今年也是同樣如此。”
他提起之後，沐染霜才想起來，確實還有這一回事。
蕭國風氣相對開放，並不拘束女子隻能躲在家裏不出門。才藝加身的女子能得到眾人的稱讚，名聲大作。
一些女子為了在人前展示自己，自發地前往。另有一些家中希望女兒們能夠被人另眼相看，增加身價，將來好擇婿的長輩們，也會督促小輩參加。
這端午的才藝大賽，就是女子們一年一度展露自身的好機會，參與的人很多。
民間會有自己的組織，而朝廷之中的舉辦，則是由宮裏出麵。
“往年這些事情，都是由我母後一手操持。如今……”蕭絕塵恨恨地道：“母後身體有恙，大賽還是得如期舉行，父皇已經下令，將鳳印暫時交給貴妃，今年由她主持！”
他對權勢並沒有太大的興趣，若是奪他的權，這種在他看來不慎重要的小事，能夠躲過反而心生歡喜。
隻是，蕭絕塵看著昏迷的皇後，幾日的飲食不進，皇後那張保養得宜的臉，已經變得憔悴衰老。他知道母後對鳳印看得有多重，在這宮裏，皇帝的寵愛是隨時可能消失的，隻有牢牢把握住手裏的這一塊玉石，才能有點溫暖感覺。
“貴妃這幾日倒是心情甚好，昨天還特地親自還來邀請我，說是讓我去現場看看，她今年新手上任，有沒有不足之處！”
蕭絕塵握緊拳頭想要砸下，卻有怕驚擾了皇後，最後隻是一拳砸到自己腿上。
肉體撞擊的聲音聽的沐染霜背後一寒，照這個力道，太子殿下腿上的淤青大概沒有半個月好不了了。
她心裏對皇後也好，貴妃也好，都沒沒什麽好感。不過前世他們也沒多為難過她，都是陌生人。
不過礙於蕭絕塵的關係，沐染霜自然是要更支持皇後一些。
說起來，這貴妃也是囂張得不行，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拿到了鳳印，安安分分將事情辦好，在皇帝麵前討個誇獎也就是是了，竟然還立刻跑去挑釁太子。
她身上的嫌疑還沒完全洗清，雖說大部分證據都能證明她似乎與皇後被下蠱毒之事沒有多大的關聯。
但這件事他們得到的訊息還很少，難保裏麵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貴妃身為皇後遇害之後的最大受益人，身上的嫌疑明眼人都能看得見。
哪怕是凶手刻意誤導，讓他們將實現放在貴妃身上，但是貴妃因為凶手而得到的好處是明明白白擺著的。
這種情況之下，貴妃還特意去激怒太子，不是她對自己太有信心，就是蠢到沒邊了。
沐染霜努力在腦中回想，上一世的貴妃是個什麽樣子。隻是她努力了很久，都沒想起幾件關於貴妃的事情。
上一世的貴妃，也是皇帝的寵妃，但是並沒有鬧出多大的動靜來，一直到蕭絕塵稱帝，都是小打小鬧。
直到蕭絕塵為了報複皇帝，登上帝位的第一時間，將皇帝後宮中的女人全部賜死，美其名是怕皇帝再九泉之下寂寞，讓嬪妃們下去陪他。
推論一下的話，前世的貴妃性子還是與今世差不多。但是那時皇後康健，處處壓製著她，貴妃也就少了很多蹦躂的機會。
這一世皇後一開始就被人暗算，宮裏沒了強權的壓製，頓時群魔亂舞。沐染霜有些心煩，隻怕還不隻是貴妃，會有更多的人出來作怪。
要是跟她沒關係也就罷了，要是阻礙了她報仇，可別怪她手下不留情麵。
她一邊腦子裏將一切理順，一邊安慰著蕭絕塵。好在蕭絕塵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麵對事情還是看得清局麵，知道這時候不是鬧的時機。
“我畢竟是太子，後宮中的事情不便多插手。”蕭絕塵握著皇後瘦得關節都凸起的手，說道：“有些事情明的不行，隻能暗地裏去做。母後放心，你的東西，一件也不會少。等你醒來，還是蕭國萬人之上的皇後！”
太子插手皇帝的後宮，傳出去隻會是天下的笑柄，沐染霜也覺得蕭絕塵的抉擇是正確的。至於他暗地裏要做什麽，她人微言輕，也勸阻不了。
蕭絕塵的能耐沐染霜也放心，他既然說了是私下去辦，就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隻要蕭絕塵不和皇帝鬧翻，在皇帝麵前保持好印象，其他的，沐染霜並不在意。
“沐神醫，多謝你開解，要不然我一個人胡思亂想，說不定真的會做出衝動的事情來。”蕭絕塵恢複到平時的模樣，向沐染霜道謝。
沐染霜笑道：“這都是殿下胸懷寬廣，旁人的話始終隻是旁人，重要的還是殿下自己能想通。”
兩人說了幾句，沐染霜告辭離開。
蕭絕塵默默地坐在床邊陪了皇後一會，之後吩咐宮人好好照顧皇後，也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之後，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宮女悄悄地溜了出去。
“太子是這麽說的？”貴妃斜靠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欣賞著剛染好的指甲：“他說什麽？皇後的東西一件也不會少？”
她說著，一腳踢開正在替她捶腿的小宮女：“好大的口氣！皇後都躺在床上等死了，他還在癡心做夢！這後宮被皇後霸占了這許多年，如今，也該換個主子了！”
前來通風報信的小宮女看著被踢翻的小宮女一聲不敢吭，爬起來繼續跪著捶腿，嚇得眼神漂浮，不敢去看，隻管低著頭。
貴妃發了一回怒，突然又笑了起來：“他們母子不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對本宮耀武揚威嗎？如今皇後半死不活，不中用了，太子又不能幹涉後宮，就是心裏有氣，也得忍著！他越是恨我，就說明我越是得勢，我得高興才是！”
“娘娘說得對，太子這是被人逼急了，狗急跳牆呢！”站貴妃身邊的一個大宮女討好地附和：“這就是娘娘贏了，才會讓他們那邊瘋狗似的見人就咬。娘娘就該再威風一些，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貴妃讚同地點頭：“鄭嬤嬤說得不錯，都是本宮太心善，看太子年紀輕輕就喪母，不忍心打擊他。不過他既然自己來找不痛快，也怪不得本宮心狠。”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鄭嬤嬤說道：“就算貴妃娘娘不忍心，也不能對太子殿下放任不管啊！太子如今沒了母後，以後就是貴妃娘娘與他最為親近，怎麽能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呢？”
貴妃頓時笑了起來，說道：“你提醒了我。皇兒，你自小缺少教養，等母妃來教你吧！”
小宮女仍舊被打發回去椒房殿，監視著皇後與太子的動向。她一路慢慢地走，沿途都是繁花似錦，她的心裏卻冰涼一片。
此時的小宮女還是懵懵懂懂，她不知道這後宮今後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她隻是個小宮女，主子吩咐什麽，她就做什麽。
隻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方才那一幕一直在她眼前不斷重複。
然而她隻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女，就連哭泣，被人看到了也是會被責罰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