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指路
淩墨澤這種反應，根本就是連假裝都懶得假裝，也印證了沐染霜的預想。
他果然對這其中的種種有所知曉。
“王爺見多識廣，我此番來，便是想請王爺出手相救。”沐染霜也不廢話，直接將目的提了出來。
反正以淩墨澤的聰明，也早就猜到她的心思。
京城人多路雜，不是刻意相約，想要在路上偶遇，也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從淩墨澤出現在她麵前之時，她就知道這人要來插一手。
隻是這人心思難測，很難說他插手事件，是打算將這原本僵持的局麵推向更好還是更差。
看著他漫不經心地進食，沐染霜甚至有一刻覺得，他就是過來調侃自己的，根本沒這麽多打算在裏麵。
淩墨澤聽了也不表態，似笑非笑地抬頭看她：“幫誰？本王聽說案子已經結了，下毒的凶手畏罪自殺，這樁案子已經了解了。皇後的毒也配製了解藥，太醫日夜照料，不日便會痊愈。不知沐神醫還有何事需要操心？”
“何必如此試探。”沐染霜直視著他：“皇後究竟有沒有事，你我心知肚明。我於蠱毒一事上所知甚淺，今日特來討教。”
淩墨澤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點，那點表情就變成了一個笑容，隻是怎麽看都看不出真切之感。
“我就是知道，可又為什麽要幫？”他手裏拿著筷子，晃晃悠悠地：“我這是又要幫誰？幫你？幫皇後，還是，太子殿下？”
他的語氣聽上去很是平淡，沐染霜沒有放鬆過。這人喜怒無常，一邊笑著一邊下狠手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不能掉以輕心。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坦誠相告。
“那凶手闖入皇宮之中下毒害人，還能全身而退，手段不簡單。這人存在，對我們也是有害無利。”
她將皇後所中之毒的厲害之處和盤托出，憂慮地道：“那些人想出如此歹毒的計謀，隻怕不隻是為了迫害皇後而已，要是任由蠱蟲孵化，不知他們會利用皇後的身份做什麽？”
後宮之中，權力最大的就是皇後，用她的身份做掩護，可以做到很多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一旦事請敗露，他們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而皇上和太子這邊，則會投鼠忌器，明知皇後犯事，也不能怎麽樣。
“隻是這樣？”淩墨澤微笑道：“這些天時常聽說沐神醫與太子交好，想來也是為了太子能寬心，才這般低聲下氣地求我。”
沐染霜確實是有求於他，但是也沒到‘低聲下氣’的地步。她暗暗皺眉，思忖著淩墨澤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需要自己苦苦哀求，讓他看笑話過足了癮，才肯出手幫忙？
那可當真是笑話了。她重活一世，絕對不想再委屈自己討好別人，不然就算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此事雖是我提出，但也確實是與我們二人都有關係。”沐染霜語氣有些冷淡：“王爺幫了我，也是幫了自己。”
明明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她有些意外淩墨澤會拒絕。
難道這人暗地裏又有什麽別的打算？雖說兩人結盟之時，約好不幹涉對方的事宜，但是一旦對方的利益與自己相悖，那也就沒有結盟的必要了。
她心思轉動，開始重新考慮結盟之事。
而這邊淩墨澤還在不知死活地問道：“若是本王不答應呢？”
“告辭。”沐染霜站了起來，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淩墨澤明顯愣了一下，之後沒有動怒，反而有了一絲笑意。
“哎，等等。”他叫住沐染霜，狀似無奈地說道：“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麽就走了？真是得罪不起的大小姐。”
沐染霜不去管他的輕浮言語，隻是回轉身，定定地看著：“還請王爺賜教。”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淩墨澤嘖了一聲，摸了摸下巴：“我突然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蠱毒之事牽扯你我二人的利益關係，確實應該慎重考慮。”
他觀察著沐染霜的表情，發現對方並沒有欣喜之色，隻是一臉的漠然，也不在意。
“這奇毒之所以奇特，就是因為見過它的人稀少，能解毒的人罕見。”淩墨澤說道：“我有心在沐神醫麵前一展身手，隻可惜沒有這份能耐。”
但是他既然叫住了她，總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沐染霜也不催，靜靜地等著。
淩墨澤等了一會，見她沒有接茬，有些無趣，也不再賣關子。
“我雖然不懂解毒之法，卻知道解毒之人。”他向窗外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城外三十裏，有一山丘，人皆稱為無名，實則名為伏鹿山。山上有一高人，對蠱毒之術如數掌珍。”
沐染霜記在心裏，同時也有些訝異，三十裏不算太遠，為什麽她從沒聽說過有這樣以為告人的存在？
“多謝王爺，我這就前去，告辭。”刻不容緩，能多爭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
淩墨澤卻攔住她，說道：“路，本王已經指了，至於能不能成，不是本王說了算的。”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經曆，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到時候別怪本王沒提醒過你，那位高人，可不是像本王這般平易近人，受了氣回來別衝我發火。”
“既是高人，有幾分怪癖也是尋常事。”沐染霜倒是沒放在心上，對方要是二話不說就來無條件幫助她，反倒讓她有戒心。
淩墨澤一臉哀怨，說道：“怎麽沒見你對我也這麽寬容，平日裏非打即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的情義還不如一個外人深厚。”
原本就是壓根不存在的情義之說，哪來的比較。
沐染霜隻當他又閑得無聊調侃人，加上看到了一點光亮，實在沒心思與人折騰，勉強將禮數做到，就匆匆離開了。
走出酒樓之後，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們的雅間並不在臨街，在這邊是看不到的。
至於為什麽要回頭去看，這年頭還沒來得及跳出來，就被砸落了，沐染霜急著趕路，頭也不回地出了城。
“王爺，這樣好嗎？讓沐神醫去找那人，那我們……”
在沐染霜離開之後沒多久，侍衛回到了淩墨澤身邊，有些遲疑地問道。
淩墨澤但笑不語，沒有回答，拿起筷子將剩下的小菜夾起來吃了。
沐染霜走得急，因為不想被沐家的人發現行蹤，再給她添加絆腳石，她直接買了一匹馬。那馬不算太好，行程一般，三十裏花了不少時間。
淩墨澤給的消息模模糊糊，她計算著路程，一路行來，越走越偏僻，到了所謂的目的地之後，更是人跡罕至。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想找個人問路都沒地方問。
小山丘倒是有幾個，正是因為有幾個，反而更加的麻煩。總不能每座山都找一遍。看起來是都不大，真要在裏麵找一個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
伏鹿山。沐染霜環視著四周，想尋找與鹿有關的形狀，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任何端倪過來。
看來隻能一個個找了，多花點時間，總比待在原地沒頭沒腦地亂轉強些。
然而她的運氣並不是很好，第一座山丘搜尋一遍之後，發現並不是她要找的地方。這附近已是人跡罕至，山上更是荒徑蔓草，隻有偶爾看到小動物的踩過的痕跡。
這一上一下，已經花了她半天的時日，要想再接著搜尋，就要趕不上關城門之前回去了。
如今各個方麵都在虎視眈眈，她要是夜不歸宿，會惹來麻煩。
沐染霜衡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回去，明日再來。
聽淩墨澤話裏的意思，這位高人似乎是以此為家，那麽也不會就在這一晚之間就跑走了。
話雖是如此，回去之後沐染霜還是派了人，前往山丘下麵盯著，免得高人突然雲遊，她空歡喜一場。
好在沐家已經被秦氏下了命令，以沐染霜替皇後診治勞心費力，不準沐家的人隨意去打攪她，倒是安靜了不少。
不過想尋沐染霜岔子的人不少，一雙雙眼睛還是盯著她的院子。她回去之後沒多久。就有白梅慈眉善目地打著進補的借口送了一碗湯來。
在之後，沐染媚也來過，拉著沐染霜的手讓她多注意休息，不要一心撲在診治之上。
“妹妹放心，自己身體是最重要的。沒了康健的身體，光是有心也做不出什麽樣子來。我懂的。”
沐染霜一語雙關，就是為了敲打沐染媚，別以為她動了一點小心思，就真的能夠實現了。並且她也知道，沐染媚對她雖有顧慮，但是還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早已暴露，她會覺得沐染霜意有所指，又不能確定沐染霜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麽。
疑神疑鬼的日子過多了，是什麽滋味隻有沐染媚自己清楚了。
看著沐染媚唯唯諾諾地離去，眼裏卻是各種複雜，沐染霜也隻是冷笑。
她很快就休息了，畢竟第二天還要去翻山越嶺地找人，不養足精神連走路的氣力都要沒了。
這件事她沒有告知蕭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