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煞孤星
沐染離話語之間帶著惡意，惡狠狠地樣子在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臉上，有些刺眼。
一直歪著頭聽他們說話的沐念蝶有些不解，插嘴問道：“三姐，大姐出了什麽事，要被人不喜？”
“你這傻子，什麽都不知道嗎？”沐染離揪住沐念蝶的耳朵，說道：“還不就是之前她勾引男人進房間和去青樓還殺人的事？如今京城裏都傳開了了，說她是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三姐別揪我耳朵，疼！”沐念蝶將耳朵從沐染離手中撤回來，護著耳朵躲到一邊：“可是那些事情，不是已經澄清了嗎？那男人是來陷害大姐的，皇上都幫著大姐，那人也不是大姐殺的啊！”
沐染離斜著眼睛，說道：“你懂什麽？也就皇上仁慈，念著她以前治好了皇上的病，才會對她網開一麵。就算別的不說，她去了青樓總是真的吧？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青樓，不是不知廉恥又是什麽？”
她說的言之鑿鑿，聽上去又很有架勢，方式她說的就是事實一樣，倒是唬住了什麽都不清楚的沐念蝶。
“是這樣嗎？”沐念蝶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倒是和我在我娘那裏聽到的一樣，她也一直在惋惜大姐為什麽一時糊塗，做了這種事，落人話柄。”
沐染離像是勝利了一般，得意地道：“你看我說什麽來著？這可不是我在背後詆毀她，是大家都是這麽說的！難不成大家都是在詆毀她，隻有她最無辜了？”
“話，話也不能這麽說……”一個輕微到幾乎被忽略的聲音切切地響起，幾姐妹看去，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語的沐夕月。
沐染離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向來最看不過眼，這是聽到她開口，倒是有些新奇：“這可真是奇聞了，啞巴竟然也會說話！”
‘啞巴’是沐染離給沐夕月起的外號，諷刺沐夕月膽小懦弱，連被下人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話不能這麽說，那該怎麽說？”沐染離走到沐夕月麵前，她身量比沐夕月高出一截，此時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裏說的不對？你覺得她做的是對的，是不是你也想跟她一樣，去青樓逛逛？”
沐染離平日裏時常以欺負沐夕月為樂，在她心裏，這個丫鬟所生的妹妹，出生就下賤，根本不配當沐家的小姐，連當個丫鬟，都是沐夕月的福分了。
平時沐染離在家對沐夕月不客氣是經常的，甚至除了秦氏之外，她敢當著家裏大人的麵大聲訓斥沐夕月。
沐河和他的原配夫人孫氏，不會為了身份低下的小女兒去教訓含在嘴裏的大女兒，而沐夕月的生母唐悅，又沒什麽本事，隻能勸女兒忍著。時間一長，造成了沐夕月更加的不敢反抗。
之前那一句細微的話，大概已經花光了沐夕月所有的勇氣，再麵對氣勢洶洶的沐染離，她本能地退後了一步，驚慌地看了一眼，又嚇得趕快低下頭去。
“三妹妹，都是自家人，何必鬧得不愉快。”就在這時，沐染媚及時地拉住了沐染離，勸道：“這時貴妃娘娘的設的宴，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小妹也是好心，幫大姐說話，你就別跟她計較了。”
說完，沐染媚轉過身去，對沐夕月說道：“小妹你也別生你姐姐的氣，她這人就是心直口快，其實心地十分善良，你是她妹妹，自然是清楚的。這事就算了，大家都別吵了。”
沐染離見沐染媚插手，又偷眼看了四周，覺得這種場合的確不適宜鬧事，瞪了沐夕月一眼，罵道：“吃裏扒外，回去再收拾你！”
這邊幾個姐妹鬧成一團，另一邊，沐染霜陪著秦氏見了幾個達官貴人之後，覺得有些心累。秦氏見她臉色不好，就讓她自己去走走，散散心。
沒走幾步，沐染霜就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
她走到哪裏，哪裏就自動空出一塊地方，那些大臣的女眷，不論是貴婦人還是千金小姐，都對她避如蛇蠍，沒有一人上前與她寒暄，偏偏又在不遠處不時地指著她竊竊私語。
“就是她嗎？沐家的那個？”
“對對，就是她！沐家也是倒黴，出了這種不肖子孫，說出去都丟人！”
“可不是嗎？如今沐神醫這三字，都快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真想不通沐家怎麽還會帶她出來丟人現眼？”
說話的人太多，沐染霜就算不想聽到，也不時會有一兩句閑言碎語飄進耳朵裏麵，七七八八地將事情弄明白。
看來是之前的謠言還沒散，而且還愈演愈烈了。
沐染霜也沒多少意外。換做是誰，上一世經曆過一模一樣的事情，重來一次也不會有太多的感想了。
不過她既然想在秦氏還在世的時間裏維護好沐家的聲譽，這件事情也還是需要去解決一下。謠言大多是白梅放出去的，沐染霜也不怎麽擔心，控製輿論這種事情，她前世做得也不少，並不算難事。
“聽說了嗎？這沐家大小姐天生是個掃把星！隻要跟她沾上關係，都沒好事！你看看沐家，現在成什麽樣子了！”
“你也聽說了？據說是高人所言，這個沐染霜是天上的煞星投胎，碰到她就沒好事！”
“怪不得她天生就比別人聰明，原來是這麽回事！我就說呢，她小小年紀，怎麽就能有如此本事！不過我可一點也不羨慕，這聰明了人卻晦氣，還不如普普通通過日子呢！”
沐染霜稍微轉了轉，又聽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流言。比較多的一種，就是她生來晦氣，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娘親，如今又害得沐家被人指指點點。
運勢之說向來虛無縹緲，沐染霜並不相信。再說她近來的事，都是別人惡意陷害，她還是受害人呢！
“沐神醫，原來你在這裏！”
沐染霜正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坐坐，不去搭理這一幫平日裏無所事事，人生唯一的樂趣就是用八卦還填補自己內心的貴婦人們，突然聽到身後一個令她厭惡的聲音傳來。
“二皇子，有失遠迎。”沐染霜轉過身來，麵色如常地看著蕭絕痕。
蕭絕痕走到她身邊，親密地道：“無妨，沐神醫不多多禮。都是來參加宴會的，貴妃娘娘不是也說了嗎，不必拘禮。”
“貴妃娘娘體貼我們，我們自己難道就能放肆了嗎？”沐染霜先是冷淡地拉開距離，在引起蕭絕痕的挫敗感之後，才慢悠悠地說道：“不過二皇子對我有恩，恩人的話總是要聽的，那染霜就冒犯了。”
蕭絕痕見沐染霜總算不再對他拒之於千裏之外，頓時心中一喜，忙道：“如此甚好，你我本就年齡相仿，誌趣相投，怎能因為一點身份上的差別，就生疏了關係。”
誰跟你誌趣相投？沐染霜為蕭絕痕厚臉皮地單方麵表示親近，心裏止不住地犯惡心，隻覺得空氣都變得汙濁，快要不能呼吸了，隻想快點離開。
然而為了不引起蕭絕痕的懷疑，以後還要跟他搞好關係，麻痹蕭絕痕的警惕之心，便於刺探敵情，沐染霜目前還不能直接與蕭絕痕撕破臉，惡心也得把戲演下去。
隻要一想到以後能夠看著蕭絕痕的臉，沐染霜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兩人站在臨水的走廊上，各自心懷鬼胎地假裝賞風景。
“唉。”沐染霜故意歎了口氣，目光憂傷地看著模糊不清的水麵。
一直在獻殷勤地蕭絕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微笑著低聲問道：“霜兒有煩心之事？不如說給我聽聽，或許能為你分擔一二。”
沐染霜就等著他上鉤，當下垂下頭，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黯然道：“二皇子，你如此尊貴的身份，還是不要和我這樣的女子太過接近的好。”
不等她說完，蕭絕痕就打斷了她，急切地道：“你這又是什麽話？我是哪裏做得不好，惹你不開心了嗎？”
“不，不是的。”沐染霜說著，側頭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二皇子，你一路走來，沒有聽到關於我的傳言嗎？”
就算沒有聽到，也能看到周圍的人是用什麽態度來對待她的，蕭絕痕也裝不了糊塗。
“原來是為了這事。”蕭絕痕像是早有準備，一點也不驚訝，說道：“世人蒙昧，總是聽風就是雨，那些不合實際的謠言，就是他們亂傳出來的。對於這種謠言，我是從來不會去聽信的。”
他說著轉向沐染霜，目光灼灼：“更何況，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再清楚不過，怎麽可能因為他人的幾句風言風語，就忘了你的品行高潔。你放心，就算所有的人都誤解你，我也堅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沐染霜心裏惡心得不行，看著蕭絕痕故意做出來的深情款款，簡直就像是在用力打她的臉。
如今一眼就能看穿的偽裝，當年為什麽就深信不疑，認為蕭絕痕就是她的真命天子，是她值得用一聲去依靠的男人。
要是換做上一世，碰到如今這種情況，蕭絕痕在她被人孤立嫌棄的時候挺身而出，對她諸多照顧，或許她又要感動，從而對他產生依賴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