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中毒
沐染霜把自己關進房間裏，打算將目前已經得到的情報歸總一番。
她的視線還是放在那名苗疆女子身上，要想取得案件的進展，從她那裏下手是個不錯的選擇。
等她從資料之中抬起頭來，天色已經暗了。
底下的丫鬟見到沐染霜推門出來，趕緊上前招呼擺上晚膳：“大小姐一專研起醫術來，就廢寢忘食，奴婢看著心疼。”
“我有分寸的，不會傷著身子。”沐染霜為這小小的關懷而感動：“你們也下去吃飯吧，不用陪著我。”
丫鬟忙道：“奴婢不敢，伺候大小姐是奴婢的職責。對了，”像是想起了要事，她回道：“大小姐，老夫人指派了兩個一等丫鬟來貼身照顧大小姐。”
“祖母？”沐染霜想了想，大約是秦氏怕她身邊能用的人手不夠，才特意派了人供她調遣。
心中一股暖流緩緩而過，這些年，沒有母親庇護的年幼孩子，雖說有天賦，要是沒了秦氏在一旁的照顧，也不能在沐家活得風生水起。
“將人帶上來，回頭我親自去謝謝祖母。”
沐染霜讓兩個新來的丫鬟見了禮，賞了他們賞錢，讓他們先下去了。秦氏派來的人手，她還是很放心的，正好這幾天她正在發愁手底下能夠信任的人不多，如今就解了燃眉之急。
草草地用過晚飯之後，沐染霜又將自己關進房裏，接著研究蠱蟲，想從這裏再得出一些線索。
丫鬟睜大眼睛守在一邊，腦袋卻一點一點的，隨時都會睡過去。沐染霜笑了笑，讓她先下去外間休息了，等有事會叫她。
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丫鬟隻能下去，一邊還不放心地說道：“那奴婢不打擾大小姐，去外麵守著，有什麽事吩咐奴婢一聲就成。”
夜色漸漸深了，白日裏的熱鬧都湮滅在夜色之中，隻剩下萬籟俱靜，樹影搖晃窗欞。
不知又過了多久，沐染霜突然被一聲輕微的“哢噠”聲驚醒，從研究中抽出心神來。
聲音來自窗外。
沐染霜暗自皺眉，這麽晚了，會在這時候出現的東西，不會是好事。
她不動聲色地裝作依舊專心伏案，心裏算計著時間，快步握住一旁的窗撐子，身體緊貼在窗戶一側，眼睛向外看去。
“咦，怎麽是你？”
一個意想不到人影出現在沐染霜麵前，讓她不能控製地驚訝出聲。
淩墨澤慢慢走近，單手撐在窗框上，挑起一邊眉毛衝著沐染霜微微一笑：“大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起來，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麵了，大小姐深夜不寐，是在思念我嗎？”
沐染霜舉著窗撐子，考慮著要不要當頭給他來一下。
“深更半夜，私闖民宅，就算你是王爺，也不能自己編纂律法吧？”沐染霜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是怎麽被外麵傳成冷血冷酷的，看來這謠言害人啊。
淩墨澤嘴角一直保持著斜度，眼神卻渙散了一下，他看上去還想開口說話，卻在開口之前，身體輕晃，下一刻，就保持著那個欠扁的笑容，在沐染霜眼前直愣愣地倒了下去，摔倒在上，一動不動了。
“喂，你又耍什麽鬼主意？”沐染霜莫名其妙地看著一個好好的人說倒就倒了，壓低聲音喝問。
但是地上的人沒有反應。
真暈了？
沐染霜隔著窗戶，用窗撐子戳了戳淩墨澤，發現對方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昏迷時才有的狀態，再仔細看時，能夠看到他的皮膚青白中帶著紫色。
中毒！
這是怎麽回事？淩墨澤可不是普通人，身為蕭國唯一的異姓王，尊貴的身份使得身邊都是有大堆的護衛保護著。什麽人能有這般手段，下毒害他？
沐染霜心思動得很快，將朝中的那點人事一一在心頭篩過，搜索著嫌犯。
不過她的視線還停留在淩墨澤身上，從他摔下去之後，連基本的身體反應都沒有，要不是細微的呼吸聲，跟屍體沒有什麽差別了。
在心裏歎了口氣，沐染霜輕手輕腳地跑出去，認命地將人拖進了房間。
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成年男子的體重不是一個輕飄飄的數量，饒是沐染霜平時注重養生，強身健體，也有些吃不消，將人扔在床上之後，鬱悶地揉著發酸的胳膊。
檢查了一下，淩墨澤中的毒竟然還是烈性毒藥。中毒之後一個時辰之內就會發作，毒性強烈，五髒六腑俱有灼燒和疼痛感。
沐染霜不禁有些佩服，一般人在這種劇痛之下，連神誌都很難維持。這人竟然還能中了毒還到處亂跑，而在淩墨澤倒下之前，她甚至沒有察覺到這人快要撐不住了。
“你是被虐待狂嗎？這樣都能忍耐下來？”
沐染霜一邊快速地配置解藥，一邊忍不住出言揶。隻可惜淩墨澤暈得和死豬一樣，聽不到，也回答不了。
將調配好的解藥給他灌下去，沐染霜退到一邊等著藥效發作。
不多時，淩墨澤胸口起伏，眼睛還沒有睜開，人猛地動彈了一下，趴在床邊大口嘔吐，紫黑色的血液混雜著不明物質被吐到事先放置的盆子裏。
沐染霜瞄了一眼，很好，沒有濺出來，不然等下收拾起來就麻煩了。
遞過去半杯清水，讓淩墨澤漱口之後，沐染霜又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液體舉到他麵前。
“解藥，喝了。”言簡意賅的解釋之後，沐染霜用目光督促著。
淩墨澤吐出了大部分的毒，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放鬆身體感受了一下，除了還有無力感，頭還有些暈眩，比起之前幾乎是像重生了一樣。
果然不愧是享譽蕭國的天才神醫，這般醫術，宮裏一大堆的太醫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得上。
“頭昏，好累，沒力氣。”淩墨澤在床上癱成一攤，偏著頭看著沐染霜，笑著說道：“你喂我。”
沐染霜被這個厚顏無恥的人徹底驚呆了，受了別人的救命之恩之後，還能得寸進尺地提出更過分的要求，這世上絕對不會再有這麽不要臉的人了。
幸好這人不知前世她還欠他一條命，不然能把天鬥折騰翻了。沐染霜暗中捏了把冷汗，要真把秘密泄露出去，隻怕她在複仇之前，就要被淩墨澤折騰死了。
原本不想理他，隻是淩墨澤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而轉動，讓人不寒而栗。
沐染霜目光觸及他蒼白地毫無血色的嘴唇，她最終還是心軟了。
人都救回來了，送佛送到西吧。
淩墨澤如願以償地半倚在沐染霜肩上，低頭把湊到唇邊的藥汁喝幹了。
“這是什麽？又粘又腥。”淩墨澤的邪魅微笑臉終於撐不住，破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嘴裏那股難以形容的味道久久不散，還隱隱有往全身擴散的趨勢。
沐染霜難得見他吃癟，竟然有點爽快：“良藥苦口，這說明藥效好，不用感激，這是大夫應該做的。”
喂完了藥，沐染霜跟扔垃圾一樣盡快將人扔回床上，動手將東西收拾好。這可是她的臥房，弄得髒兮兮的，以後還怎麽睡覺。
好在她這院子裏已經被她重新調換了人，都是她自己的人，不然被下人看到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淩墨澤見好就收，今天已經占了大便宜了，要是太過分，真惹惱了人，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都這麽收斂了，再給他一點甜頭也不過分吧。
“蜜餞呢？吃完藥不是該有蜜餞壓壓味道？”淩墨澤艱難地挪動著身體，一手撐著頭，側躺著衝沐染霜伸手。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如果忽略他支撐著上半身的胳膊有些顫抖，倒是很有王爺得到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