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真義（下）
“光明閣是世間最古老的大教之一，在大陸上存在了數千上萬年，這些年來，盡管真義是光明閣的不傳之寶，盡管光明閣嚴禁真義卷外泄，然而既是符文，總有被畫出來的一天。”
“在光明閣弟子與外人接觸的無數年間，一道道真義卷中的符文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流傳到了外界。有的是符文高手在與光明閣弟子切磋後以強大的毅力將那些符文還原，有的是被背叛光明閣的弟子帶出來的，更有甚者，一些對光明閣心生不滿或與光明閣理念產生分歧的祭司將部分真義卷符文帶出來重新開教了。”
“重開的小教大部分被光明閣以強硬手段滅掉了，那些真義也被奪回，然而還有一部分流傳了出來，比方說一千多年前大黑暗時期就有一位與光明閣理念不同的特等祭司將部分真義帶到中原開創了一個名叫新廟的教派，後來這個教派融於聖域，變成了如今聖域神盟四部之一的符文部神廟，眼前這兩千一百一十三道符文裏的一千五百多道以及冰河書坊裏的三千多道都是從神廟那位特等祭司手裏傳下來的。”
聽完林燁的話，古淩可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些符文，心想不愧是傳說中專為聖域培養伏魔者的三大學院之一，花了無數代價將流傳在世間各地的星軫真義卷收集到符文峰上居然隻是為了教學，光明閣的人若是聽說此事，肯定會被氣得吐血。
林燁指著宣紙上一道符文，說道：“這是一道火符，隻要畫出符文便可燃燒火焰，靈力越強的符文師畫出的火符威力越大；這是一道風符，將這道符文畫在殿前可引風而入，相傳以前有精通風符的學長不過上靈境，便可借風符飛行；這是一道攻殺符，將這道符文刻在兵器上，能極大地增強兵器攻殺威力……”
林燁為古淩可介紹了十餘道符文，說道：“你在法陣上的造詣符文會內無人可比，不過隻有學成眼前這些自成一方世界的單個符文，才算得上一位真正的符文師。”
林燁說得簡單，他也認為學這些符文對古淩可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他想知道的是這道火符被古淩可畫出來後能有多大威力。
符文會裏很多席位和執事都知道古淩可，他們和林燁一樣在殿裏等待著，想知道古淩可學會宣紙上符文的時間會不會打破以前的最短記錄。
一些符文會新人聽說後全湊了過來，大半個符文會的學生漸漸跑來看古淩可一人，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整整一個下午過去了，古淩可也沒有動筆，隻是靜靜地看著宣紙上那道火符。
這是一道很普通的火符，對於剛接觸符文術的新人來說，這道火符由最簡單的紋路構成，即使畫不出火符之意，也能臨摹出火符之形。
可對古淩可來說，這不是一道簡單的火符，而是一方由天地力量匯聚成的世界。
古淩可精通陣術，對構建成法陣的三千符文來說，每一道符文並沒有特殊含義，然而三千符文合而為一，便是一座威力巨大的法陣。眼下宣紙上的每一道符文都是一座類似的小型法陣，卻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力量，他能花足夠時間構建一座強大的法陣，卻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畫出宣紙上的火符。
因為他看不懂。
他看不懂這道火符是如何構建的，看不懂，自然會對這種簡單卻被賦予了天地威力的陌生符文產生恐懼。
他能看明白一座普通的火係法陣，能刻出一座火威極猛的法陣，卻無法信任一道被直接賦予火威的符文。
朝夢鎮。
夕陽餘暉灑在古老的鎮子裏，給樸實滄桑的鎮子平添了一份安詳的美。人來人往的大街旁，赫連楓將擺在地攤上的卷軸收好，提著袋子準備離開，踏在街道上的雙腳驀然停了下來。
周圍行人極多，沒有人注意到赫連楓的異常。他高大卻又毫無存在感的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猶如街道兩旁的古簷，即使從他身旁走過，也很容易讓人忽視掉他的存在。
赫連楓在街道中央站了足有十息，這才緩緩張口，問道：“不知前輩有何要事？”
在赫連楓剛剛停到街上的那一刻，他身後十餘米處就出現了一道身披黑袍的老者身影，不是別人，而是辰夜。他和赫連楓一樣，身上散出的氣息極淡，在街上站了這麽久也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辰夜看著赫連楓的背影，問道：“鬼凝，是你給那個孩子的？”
赫連楓百年前已經晉入了天階聖境，辰夜不過地賢境，與聖境可謂天壤之別，然而赫連楓從辰夜身上嗅到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危險氣息。這是他在這些年間經曆的無數場血戰中嗅到的氣息，他知道辰夜雖然境界比他低，但要真動手，他沒有一絲戰勝辰夜的機會。
赫連楓不認識辰夜，但辰夜能認出傳說中的鬼凝，並且能在朝夢鎮裏找到他，他相信背後這位老者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他知道在這種人麵前耍任何心機都是不明智的舉動，於是點頭答道：“不錯。”
辰夜略一沉默，又問道：“人間石也是你帶來的吧？”
赫連楓眼瞳微縮，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下內心狂湧的驚怒殺氣。辰夜說得沒錯，人間石確實是他帶來的，可那塊石頭被他隱藏在沒峰主峰的古火洞內，且不說世間沒幾人破得了古火洞裏那座火焰法陣，若有不識法陣的人覬覦人間石，立即會遭到火焰法陣攻擊，光是古火洞這個地方又有幾人知曉，幾人能夠進去？
赫連楓很想轉身看看站在他身後的老者是誰，然而辰夜沒有允許，他鼓了很大的勇氣，終是沒敢轉身。
見赫連楓不說話，辰夜輕歎一聲，悵然若失地說道：“他想見他，為何不親自前來呢？”
這話像在問赫連楓，又像在自言自語，可是聽到這話，赫連楓內心大驚，仿佛九天驚雷在耳邊響起。人間石是血緣之石，黑袍男人將人間石交給他的時候，他曾猜測過黑袍男人和古淩可之間的關係，然而猜測的念頭剛生出就被他掐斷了。他覺得生出那種念頭是對黑袍男人的大不敬，此刻聽了辰夜的話，他才知道自己的猜測居然是對的。
“離開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辰夜說道，深邃的眼眸猶如夜空般注視著赫連楓。
赫連楓沉默片刻，說道：“今日偶遇前輩是學生之幸，不過先生所托之事還未完成，學生無法離開。待事了之後，學生即刻離開。”
一陣風吹過，拂起了辰夜衣角，當那陣風吹到赫連楓身邊時，赫連楓轉身看去，隻見大街中央空蕩蕩的，已經不見了辰夜身影。他對辰夜消失的地方長揖行禮，行完禮後緩緩轉身，像是一個最普通的商販，提著袋子緩緩離開了。
夜間，冷峰後山。
房間裏，古淩可迷茫地看著辰夜，問道：“師父，畫出真義中的符文很困難嗎？”
辰夜明白古淩可內心困惑，他伸出幹枯的手指，在茶杯裏蘸了一下，在桌麵上畫出了白天林燁畫的那道冰符。他畫的冰符和林燁畫的冰符大小相似，隻是剛一畫完，房間內的溫度徒然變冷，寒氣從冰符裏很詭異地狂湧而出，擴散後不止凍住了桌麵，而且凍住了放在桌子上的茶具，就連精美茶壺裏剛用沸水煮好的香茶也被凍成了一塊冰疙瘩。
古淩可瞠目結舌地看著那道痕跡還未散去的冰符，心想這也太誇張了吧？簡單的一道冰符，居然可以產生這樣強大的威力！
辰夜敲著桌麵上的冰層，說道：“真義中的符文是先賢根據天地之威創造出的簡單卻現本源的奇異紋路，如果說星軫第二卷道符轉是將現有天地道紋轉化成為己所用的天威，第四卷真義便是將遠古三萬多種天地威力轉化成了簡單紋路。要畫出這些紋路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隻要你能讀懂這些紋路代表的天地之威，便能畫出這些紋路。”
見古淩可陷入了深思，辰夜沉吟片刻，說道：“還有一件事，小可，如果你還沒準備好，就不要輕易修煉今天在鎮上買到的那種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