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地攤上的卷軸
千晨喜歡梓琳，古淩可沒想過這點，梓琳不會跟他提，沈炎、周磊等人對這種事沒興趣，左翔也沒對他說過這事。他一直都在猜測剛來學院那天，千晨為何聽到他的名字便想將他從懸崖上踢下去，原來是因為妒嫉與怨恨。
梓琳沒提，說明梓琳對這件事不在意，梓琳都不在意，他便無需在意，心想自己要做的不是擔憂魔風穀那個少年有什麽吸引梓琳的資本，而是自己能在這座學院裏學到些什麽。
古淩可來朝夢學院四個多月了，除了一些必修的課程外，他大部分時間花在了鍛造術上，短短三個月內連續學會了鍛打普通兵器、黃階下品精鋼器和黃階上品青鋼器。如今他依然為中靈初境，而是這個境界十分穩固，沒有絲毫破境的跡象，無法突破上靈境，祭不出黃色三品焰力便煉化鍛造不了玄階下品兵器，所以他能做的無外乎兩件事——修煉提升境界和鍛造各式精鋼器與青鋼器。
朝夢鎮不小，旮旯角落到處都是攤販，路邊一字兒排開，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一的路麵。有的用木凳床板支個攤位，有的直接拿塊值不了幾文錢的舊粗布鋪在地麵上，擺在粗布上的卻是難得的靈藥、兵器、功法、靈核、異石等，簡直就跟售賣棉襖、青菜、瓜果一樣。
古淩可一邊想著千晨的事，一邊在大街上慢吞吞地走著，漫無目的地瞅著四方。他來到一處藥材攤前，在攤主的熱情招呼下拿起一株二階藥材聞了聞，輕輕咬了一口後“呸”了一聲，將藥材丟回原處，淡定地吐出了兩個字：“假貨。”
藥材攤攤主驚訝地看著古淩可，驚訝之餘，目光中又透露著一份欣賞。他這攤上真貨假貨對半，然而即便假貨也是絕對逼真的假貨，除了一些鑒別能力極高的藥師外，一般人絕對分辨不出，沒想到古淩可隻是嗅了一下，咬了一口就判定出了真假，這讓他有點意外，態度也比對待普通買家好了很多：“小哥是學院的藥師？”
古淩可明白藥材攤攤主的意思，搖頭答道：“不是，隻不過經常吃這些東西，吃的多了，自然能分辨出真假。”
藥材攤攤主黝黑的臉上寫滿了吃驚，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在古淩可說這句話的時候，不遠處台階上一個身披黑袍的麵前擺滿了古書和卷軸的正拿著一本書看的男人被這句話吸引，也抬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古淩可在攤位上挑挑揀揀，揀了好幾樣從沒見過的真藥，然後拚著以前在玥鎮買東西練出來的那股砍價勁，從三十兩砍到二十兩，又砍到十五兩，最終以快把攤主砍哭的結果成功地用十三兩銀子成交了。當他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攤主時，攤主險些噴出一口血來，明顯在心裏罵了好半天娘，瞪著他看了好長時間才給他找了銀子。
古淩可付了錢，喜滋滋地準備回去，路過那個賣古書和卷軸的地攤時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亮光。從小在玥鎮尋找靈藥仙果練就了他稅利的目力和敏銳的觸覺，在數裏外也能瞅見茂密的林子裏某棵樹上有沒有趴著一隻毒蟲，看到澗底某塊岩石下有沒有藏著一尾小魚，看清山崖上的仙草長著三片葉子還是四片葉子，所以當他目光掃過隨意擺放在沾點油漬的粗布床單上的古書和卷軸時，再也無法從一份被壓在最下方的黑色卷軸上移開。
那是一份很古老的卷軸，露在外麵的一小截有些殘破，看得出年代很久了。這世上有很多經曆了無數歲月的古樸卷軸，這些卷軸大部分都用來記載比較重要的東西，十分貴重，很多奸商便依此製造許多外觀看起來非常破舊的卷軸冒充寶典秘籍騙錢，然而古淩可確信這份卷軸不屬於此列，因為這是一份靈木卷軸。
世間隻有凡物無法承載的文字才會使用靈木卷軸記載，像世間最強煉化術炎荒的文字，寫在石頭上石頭崩碎，寫在大地上地麵垮塌，隻有靈木卷軸才能承載炎荒的威力。再比方說用來記載世間最強符文術星軫的白玉亭和北冥妖鈴，記載能與九術媲美的世間最強淨化術聖章的古廟皆非凡物。這份黑色卷軸能擺在地攤上，不說卷軸內記載的文字，光是這份卷軸本身就擁有寶貴的價值。
古淩可蹲在地攤前看著男人，男子帽沿拉得很低，整張臉蓋在黑袍裏麵，看不清長什麽模樣，目光一直停留在書上，對他的到來毫無反應。
見男人無視自己，古淩可在地攤上翻了起來。地攤上的卷軸記載的都是功法，有教劍道的，有教刀道的，有教拳術的，有教陣術的，不過都是非常普通的，算不上特別，學院典籍峰上收藏的這一類書籍占據了整整兩個大房間。
古淩可將這些卷軸放回原處，見男人目光還在書籍上，這才撥開壓著黑色卷軸的其它卷軸，向黑色卷軸伸出了手。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又冷漠的聲音在黑袍下響了起來：“這種功法不適合你。”
男人的目光一直都在書籍上，說完這句話後還翻了一頁書，但聽了男人的話，古淩可便明白男人一直關注著自己。他正想問為什麽不適合，男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說道：“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
古淩可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確認男人不打算解釋，於是將黑色卷軸拿起，準備看一下卷軸中記載著何等神秘的功法。讓他吃驚的是，當他準備打開卷軸時，發現雙手好像變成了沒有感覺的石頭，無論怎麽用力，都沒辦法將卷軸打開哪怕小小的一角。
“這份卷軸買了才能看。”男人淡淡說道，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未離開書麵。
古淩可明白了，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男人擁有高深莫測的實力，他雙手動不了，肯定是男人搞的鬼。他知道一旦將黑色卷軸放回地攤，這個境界不知比他高多少的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會很快消失，他的雙手會重獲自由，隻是這份卷軸對他誘惑實在太大了，他放棄不了一份擁有神秘記載的靈木卷軸，沉默了半晌，問道：“多少錢？”
聽到古淩可的話，男人目光第一次離開書本，移到了他臉上。在男人抬起頭的時候，古淩可微微一怔，他沒想到聲音如此平靜的男人臉上會有一道如此醜陋的傷疤。
那道傷疤從男人左眼一直拉到下巴，幾乎劃過了半個麵龐，像是刀傷，又像被什麽爪子抓出來的，占據了男人整個麵龐，好像男人臉上爬著一隻醜陋的大蜈蚣。
“六百兩。”男人答道，他臉上的傷疤很醜陋，可他寧靜的目光猶如沒有一絲漣漪的清澈的湖水，讓人生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好像六百兩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是荒唐，從男人嘴裏說出來卻理所當然。
古淩可沉默了起來，他將青鋼劍賣了六百二十兩銀子，一兩半被他胡吃海喝糟蹋了，十三兩被他丟給旁邊那個賣藥材的藥攤老板了，現在揣在懷裏的銀子還有六百多兩。如果想掙錢，他隨便回鍛造會打造一把青鋼劍甚至精鋼劍就可以賣很多錢，可他不知道黑色卷軸上記載著什麽，有可能記載著某種功法，也有可能一片空白，什麽都沒記載。他不知道自己這六百兩花得值不值，心想靈木卷軸再珍貴也不值六百兩銀子，否則風會不可能用靈木卷軸製作暗殺禮。
想了大概百息，古淩可自嘲一笑，心想不知貨品如何便出手購買，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闊綽了？他歎了口氣，就在男人以為他會離開，準備將目光重新放回書上時，他從懷裏摸出九張寫著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和一堆銀子丟在地攤上，拿著黑色卷軸離開了。
銀票和銀子如被風吹起般落在了男人手裏，看著古淩可離開的背影，男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古淩可不認識他，但他認識古淩可，在微瀾城外天劫炎域，他站在火域外遠遠看了剛從火域裏出來的古淩可和梓琳一眼；當古淩可騙了費林火焱令，被火焱庭三等祭司追殺的時候，是他攔下了那名三等老祭司和火焱庭最年輕的中等祭司費天弼的腳步；當火焱庭發出一級極火令，準備從古淩可手裏奪走火焱令時，還是他攔下了火焱庭那麽多祭司與教徒的身影。
隻是當初他在微瀾國，卻不知為何會來聖域，而且在朝夢學院外的鎮子裏擺起地攤賣起了功法。
他不是別人，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名鼎鼎的無影人副總教習——赫連楓。